她是个能屈能伸的,男儿膝下有黄金,但她不是男人,且既来了人家的地盘,便得入乡随俗不是,想到此,她遂干净利落屈膝跪在了地上。
韦无冕想拉她却晚了一步,看她跪的笔挺,韦无冕眼中凝起一抹戾气,眨眼间,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默默站在了宋真清身后,低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凤灵见宋真清下跪,撩起裙摆也要跪下,却被身边的奶娘挽住了,奶娘满眼心疼,“小姐……”
云凤灵拍了拍奶娘的手,又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奶娘……”
“唉,”奶娘长叹一口气,明白事已至此,自己跪与不跪,着实没什么好坚持的了。
遂扶着云凤灵,错了一步跪在了云凤灵身旁。
“嗯,”张大人抚着八字须,瞧着堂下跪着的几人,心情顿时好了几分。
他装模作样道:“唔,云凤灵,说说看吧,你是如何杀了炎丹的。”
此次升堂因为来的仓促,又因云凤灵说过不许人围观,张大人询问了韦无冕的意思,又在权衡之下,决定来个不公开审理,所以此刻大堂外静悄悄一片,不复往日升堂时,人来熙攘的景象,这让习惯了威风的张大人多少有些不习惯。
云凤灵刚想答话,却被身边的奶娘抢了去,“不,是我杀的炎丹,不是我家小姐。”
张大人见状,面露不悦,拍了拍惊堂木,叱道:“大胆刁妇,本官并未询问于你,无需你回答。”
“哼,你不是想知道杀人凶手是谁,”奶娘冷哼,不顾云凤灵的哀求,“炎丹是我杀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与我家小姐全无干系,大人若是想拿人交差,拿我便是。”
“此事当真?”张大人转了转眼珠,偷偷瞅了一眼韦无冕,终究还是问道:“那你说说你是如何杀了炎丹的?”
唉,若真是云凤灵杀了炎丹,嘿,云凤灵因而判了刑,那云家……万贯的家财,岂不是要无人打理了……
张大人心头刚转过这个念头,便立刻打消了。
云凤灵自投罗网说自己是杀人凶手,他顺势成全了云凤灵也不是不能,可韦无冕却又带回来一个老女人,老女人还口口声声说是自己杀了炎丹,且审审看吧。
无论如何,还是向剑南王二公子交差要紧,张大人如是想。
不过若是他知道,剑南王二公子更稀罕云家家财的话,怕是便不会这般容易让云凤灵的奶娘开口了。
一时间,堂上都是奶娘的声音,“炎丹自与我家小姐成亲后,便本性毕露,朝三暮四的,不仅与寨子里多名女子有瓜葛,后来还堂而皇之的到城中窑子里寻欢作乐,自老寨主去后,他做了寨主,更是变本加厉,有一回还打了小姐,我气不过便寻机杀了他。”
“你怎么杀的人?细细说来。”
张大人能做到县令之职,并且一做多年,还是有几分见地的,问起案子也不是全无章法。
“那日,我……”
“奶娘……”云凤灵欲阻止奶娘继续说下去,忙磕了个头,急道:“大人,奶娘她老糊涂了,她根本不知道炎丹怎么死的,是我,是我亲手杀了炎丹。”
说着还扯过自己奶娘的手掌对张大人道:“大人您请看,奶娘她身体瘦弱,又患有重病,根本不可能杀了炎丹的。”
“小姐,我没病,”奶娘大声叫道:“我不但杀了炎丹,还杀了那个贱女人湘姐儿,还有...…”
说着,她伸出鸡爪般枯瘦的手指向宋真清,撩起眼皮阴沉的笑了,“还有你,两次都未将你杀了,呵……真是命大。”
反正炎丹死了,她已经替小姐除去了个祸害,就算此刻死了,她也知足了。
所以,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杀害湘姐儿的事也抖了出来。
低沉的狞笑让堂上的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很显然,就连云凤灵都有那么一刻的震惊。
她虽也疑惑过湘姐儿的去向,但她更怀疑是炎丹将湘姐儿害了,却从未料想过,是自己的奶娘杀了湘姐儿。
“奶娘,你疯了么……”
到了此时,云凤灵知道她再说什么做什么都于事无补,她握住奶娘的手,声音凄厉道:“奶娘,你为何……”
她哽咽不能自言,再问奶娘为何杀人又有什么意义?
“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啊。”
杀人当偿命。
她愿意替奶娘去死。
云凤灵瘫坐在地,泣不成声,她这一生,对她最好的两个人,一个被她气死,一个将要为她而死。
她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云凤灵神情恍惚,死死盯着县令大人面前的案桌。
不好……
宋真清虽跪在地上,但却一直注意着云凤灵,当她看见云凤灵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案桌时,便预料到云凤灵的打算,但她还是晚了一步。
因跪的太久,她双腿发麻,起身时趔趄了下,只拽到云凤灵衣衫的一角,随后,沉闷的撞击声过后,云凤灵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额角鲜红一片。
“小姐……”
凄厉的吼声冲破了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