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北驰把应摇光和那一车年货送回芜园,转身又出去了。
苻玟站在段府里那扇屏风前,听见背后响起脚步声。
苻玟转身看向段北驰:“终于舍得来了?”
段北驰没应声。
“让我猜一猜。”苻玟抬步,绕着段北驰走了半圈,靠近道,“今天那位应姑娘,是叫应摇光吧?”
“没想到,让我南槎将士闻风丧胆的伏风将军,竟是这般风华。”
段北驰抵住苻玟的肩把他推开,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何时来的?”
“没多久。”苻玟问,“她知道你的身份了?”
苻玟从段北驰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行,什么都不知道就把人带到母亲这儿来。
苻玟叹了一声,道:“大哥,你可想过,若是哪天她知道了你的身份,你该怎么办?”
段北驰当然想过,应摇光是北谅将军,而他是南槎皇子,南槎与北谅争斗多年,就二人各自立场而言,他们是政敌。
段北驰筹谋多年,并不觉得如此立场没有改变的可能,但不欲多言。
苻玟担忧:“她知道你——”
“放心,”段北驰的手落到苻玟肩上,“我有分寸。”
苻玟在肩上坚实沉稳的力道下安静下来。
“不是想知道什么是硏文吗?过来看。”
段北驰将应摇光的话转述给苻玟听完,苻玟摩挲着屏风上的绣线:“可是,母亲怎么会硏文?”
段北驰也不清楚:“已经让章豫去查硏族了。”
苻玟问:“这上面的硏文是什么意思?”
“摇光说母亲好像是留了一封信,只不过她现下视物有碍,得先把字先找出来。”
苻玟点头:“我今日听见了,还给你找了个帮手,算时辰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门外就有脚步声传来。
没一会儿,奚久夷出现在二人视线内,他冲着段北驰开口就是一句:“听说你家里藏了个姑娘?!”
段北驰:“想知道?”
奚久夷使劲点头:“嗯嗯嗯!”
段北驰转头去看屏风。
奚久夷:“你看屏风做什么?话别说一半啊!”
苻玟笑着勾过奚久夷的脖子:“想知道?”
奚久夷:“当然了!”
苻玟指着屏风:“秘密就在这里。”
奚久夷将信将疑:“当真?”
苻玟笑:“你很快便能知道。”
……
“啪——!”
霍越安被这一巴掌扇得偏过头去。
康宁长公主满脸怒意,把手中的折子砸到霍越安身上:“你知道若是这份名单送到陛下面前,你会得罪多少人吗?”
霍越安转过头,抬手擦掉嘴角的血,眼睛里满是失望和痛楚:“母亲,不是我会得罪多少人,而是他们做出私铸钱币这样的事来,害了多少人!”
康宁长公主狠狠推了一把霍越安:“那你呢!你该怎么办?你将事情做绝到这个地步,日后你当如何在官场立足?”
霍越安:“儿子不需要立足,我只要成为一把足够锋利的刀就够了。”
康宁长公主厉声:“你要知道,位高权重者从来不缺趁手的武器。”
“所以,我要成为最趁手最锋利的那把。”
康宁长公主:“你……!”
霍越安说完,屈膝跪下去,前额碰到冰凉的地面上,给康宁长公主行了个十分重的大礼:“母亲,保重身体。”
霍越安走后,康宁长公主拂手砸了满桌的菜:“还吃什么!去把侯爷叫回来!”
……
章豫敲门进来时,苻玟已经回去了,剩下二人正在伏案拓录屏风上画不像画、字不像字的奇怪姸文。
章豫:“主子。”
段北驰停下手中的动作:“何事?”
章豫看了眼奚久夷。
“直说便是。”
奚久夷完全没注意到这二人之间的互动,沉浸在寻找秘密中无法自拔。
章豫:“霍越安准备把那份名单交给北谅帝了。”
“哦?”段北驰把手下扎满的纸板放到一旁,重新取了一张,“他动作倒是挺快。”
章豫:“北谅朝中腐败已久,若非您暗里放出的消息,他哪里能查得这么快。只是……”
“不知我为何要帮他?”
章豫点头:“属下愚钝。”
段北驰手上一下一下扎着小孔:“北谅气数将尽,我却没有收垃圾的爱好,废物回收前自然要先清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