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二人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了长安城。
长安城高大的城门伫立,彻夜不关,以显示天-朝上国海纳百川的非凡气度。
入得城去,更是热闹非凡。
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各色商贩沿街叫卖,说书的,唱戏的,喝茶的,吃饭的,偶尔有门面和小摊贩的起了争执,吵吵嚷嚷,推推搡搡,端的是一副活色生香的市井图画。
二人自上路以来,多半时间都是风餐露宿,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此番热闹景象。然而二人并无心思多做流连,直奔了那滕王府。
长安城四四方方,分为东西七十二区,南北三十六坊。东区住的主要是皇室贵胄和达官显贵,西区则以平民百姓居多。
而滕王府就座落在北皇城脚下的南崇义坊,可说是离皇城最为接近的建筑物之一。占地极广,尽骄奢淫逸之能事而不受责备,可见其主人极受当今圣上青睐。
两人在路口观望了一番,发现守卫森严,要进去并不容易。
照理说李婴这会儿应该被外派到洪州为官,不在府中,但从这密密麻麻的守卫和巡逻人数来看,李婴此时很有可能已经秘密回府。
王子安和杜谦谦互视一眼,悄悄拉住了经过的最后一个巡逻侍卫。
王子安刚把人拉进巷子里,杜谦谦的棍子就从天而降,敲得那个侍卫哭天抹泪的,就是没晕过去。
王子安无奈,只得手刀补上。
这次那人总算是晕过去了,临晕前还指着杜谦谦道:“兄弟,多大仇?为什么不给我来个痛快的?”
杜谦谦咋舌道:“抱歉抱歉,手生。”
王子安道:“下次还是我来吧,好歹给人个痛快的。”
杜谦谦:“……”
两人换上了滕王府的衣服,正要跟上一队巡逻侍卫,忽而看见一座小山一般的巨型人影,和一个匆匆走过的背影。
王子安看见那个背影,微微顿了一下,轻轻拉低了帽檐。
杜谦谦跟着人从那两人背后过去,认出来那个背影就是那天到参军府来抓人的玉面青年。她正准备说话,就被王子安拉到了一边。
“计划有变。”王子安压低声音道:“薛皓也来了。”
杜谦谦道:“刚才那个人你认识?”
王子安神情冷淡,双眸含着一种让人猜不透的情绪:“认识。”
薛皓此人,没有人比王子安更为熟悉。
薛皓,字兆麟,和王子安自小便玩在一处。他出身世家,自身却没有什么过硬的本领,靠着家里的关系投靠了滕王李婴。平日里肆意妄为,虚张声势,招纳的手下也无一不是酒囊饭袋,溜须拍马之徒。
王子安拉着杜谦谦重新躲进后街的小巷子里,道:“薛皓既然来了,李婴必然在府里。但我们现在不用进去了。”
杜谦谦疑惑道:“为什么?”
王子安道:“跟着薛皓。他这人没多少心思,比李婴那只老狐狸更容易查出东西来。”
于是二人找了一家离薛府就近的客栈住下,一边和小二探听长安城里的事,一边暗中监视着薛府的情况。
入夜,果然见得薛皓带了一帮下属大步流星地回家,一到家便鸡飞狗跳,四畜不安。
第二天天不亮就听得薛府内吵吵嚷嚷,看来是薛皓一行人要准备出门了。杜谦谦掀开木窗,果然看见那个大块头范泱的身影在薛府内高声喧哗,指点江山。那声势,那阵仗,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姓范的是劳模似的。
杜谦谦嗤笑一声,翻身起床洗漱收拾。
待得她将一切收拾停当下楼的时候,王子安早已在楼下长身玉立,见到杜谦谦仍是那张万年不变的清俊隽雅冰山脸。
他从怀里拿出一根极细的竹筒,大概也就成年人的小手指那般粗细。竹筒上端用木塞塞着,周围浇了蜡,封得极好。
杜谦谦稀奇道:“这是什么?”
王子安轻轻一抛:“给你题的字。”
杜谦谦急忙接了,笑道:“总算你还记得。”
前段时间杜谦谦为了这个没少磨人,难怪他这几天到处找竹林子,原来是为了做这个。她喜滋滋把东西拿到手里,正准备打开瞅瞅,却听得王子安道:“别揭,蜡封好了。”
杜谦谦有时候就是爱皮那么一下,故意道:“蜡封好了怕什么,一会儿你再给我封一下呗。”
王子安转身走了。
杜谦谦乐了,追上去道:“王公子,你又生气了啊?怎么和我在一起你总生气啊?你这样不好,有损身体健康你明白吗?”
王子安瞥她一眼:“我没生气,你开吧。竹筒我那还有富余的,只是没有这只好看了。”
杜谦谦一听立刻顺着杆子下了:“不开了不开了,题字就像美酒,越陈越香,这会儿开了明天就不香了,你说是吧。”
王子安的嘴角微微上弯。
他喜欢和杜谦谦这样的人相处,轻松,自在。但脸上却仍然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杜谦谦见他神色松动了,笑嘻嘻道:“王公子稍等片刻,我去牵小公子过来。”
王子安一愣:“小公子?”
杜谦谦一时得意,把私底下给王子安的马取的新名字喊出来了,只得解释道:“就是你的马,跟你一样,高贵冷艳的,还时不时尥蹶子,哪里像马,简直像个娇生惯养的贵公子。”
王子安:“……”
杜谦谦牵了马,二人远远跟在薛皓一行人后面。小公子脚力不错,虽然跟得极远但一直没有被落下。
走了好大一段路,又出了城,四周渐渐荒凉了。
跟着跟着,薛皓一行人进了一个树林,二人稍微落得远了点。
再跟上的时候,忽然就找不见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