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桑榆一夜没睡好,早上起来仍是无精打采。
唐楠捧着她的脸,看着她憔悴的脸色,担忧道:“你脸色很不好,你怎么了,从昨天开始就怪怪的。”
仲桑榆将自己的脸从唐楠手中解放出来,“只是没有睡好。”
“你有事别瞒着我。”
仲桑榆揉捏着眉心,轻轻叹气,“没有。可能是月圆夜要到了,有些焦躁不安。”
“那你今天别去店里了,在家休息吧。”
“嗯。”
唐楠提着书包准备出门,还不忘回头叮嘱,“有事别忘了给我打电话。”
仲桑榆轻笑出声,明明还是个孩子,有时候却总是装作一副大人模样,还不肯叫她姐姐。
仲桑榆躺倒在沙发上,任由身体下陷,十指交叉放在腹部,望着虚空。
从记事起,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就只有唐南霞和唐楠。
她猜想不到以后生活中会有的变化,下意识的觉得她们三人会一直这么生活下去。
直到唐南霞去世,唐楠被感染。
她真害怕改变,每一次的动荡都让她像在惊涛骇浪之中漂浮,要好久好久才雨过天晴,风平浪静。
温念这个人,本身就美丽又危险,喜欢她更是一件危险的事。
仲桑榆野兽的直觉让她分外敏感。温念像是一株捕蝇草,太懂得如何分泌诱惑她的物质,会让她身入陷阱,再将她一口吃掉。
可就算是害怕,她还是忍不住去想温念这个人,意识在回避危险,想要让她从沉溺中抽身,告诫她不要去回味那些画面,一遍遍加深自己的感觉,但是欲/望让她难以控制自己的思绪,脑海总是闪现出温念的模样。
明知很危险,还是忍不住去做,这让她的内心持续痛苦焦虑。
仲桑榆脸色苍白地坐起身,她没办法一个人待着,一个人待着总是喜欢胡思乱想。
她匆忙收拾了自己便下了楼,出了电梯才发现自己车钥匙忘记拿了,她暂时不想在回到那间房子里去,那客厅里似乎还飘荡着她的思绪。
再往前很长一段路不能转向,司机商量着在路口就将仲桑榆放下。
路口到店也不过百来米,仲桑榆付了账下车。
仲桑榆低垂的目光注视着脚下的青石板,有人走在她前面。
仲桑榆也不奇怪,这段路靠近商业街,人流量大,总有人往来。
渐渐地,仲桑榆感觉到不对劲,在她前边的是个五六岁的孩子,穿着短袖短裤,露着圆润的胳膊,往前走路踉踉跄跄。
这小孩在她前面已经走了有一段路了,但看四周行人,离散的很开,没有一个像是这孩子的家长。
仲桑榆皱了下眉,却不想去深究,这对于她而言只是一个路人,人生轨迹只此一个交叉点,他们的悲欢离合都和她没太大关系。
更何况她不喜欢小孩子。
孩子这种存在太脆弱,如琉璃易碎,而且太吵闹,尖锐高亢的尖叫容易让她应激。最主要是他们可以毫无顾忌、放肆蛮横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她很厌烦,也很嫉妒。
很快路走到尽头,仲桑榆要转弯,她扫了一眼那小孩。小孩要直行过马路。
虽然还是绿灯,仲桑榆很怀疑以那孩子的小胳膊小腿能不能在时间内赶到对面去。
仲桑榆望着变化的绿灯,为自己心中的焦虑感叹气,脚步一转,往斑马线走过去。
这里是单向车道,行人又多,一般车辆行驶时都会将速度放缓,安全第一。
仲桑榆踏上斑马线的时候,就已察觉到异常。
一辆黑色的轿车速度过快,在距离斑马线二三十米的地方不仅速度没有放慢,反而踩了油门。
惨烈的车祸,可以预见。
仲桑榆的反应足以抽身,斑马线上的行人势必难逃此劫。
她倒不是有多大的善心,悲天悯人,不忍看见苦难,她什么也没想,身体自主地往前罢了。
仲桑榆冲到那小孩身后,拽住小孩后领的时候,车辆冲撞上来,犹如钢铁猛兽,过快的速度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仲桑榆下意识伸手抵挡。
訇然一声。
车辆像是撞在了水泥柱上,车屁股往上一抬,硬生生被卡停。
剧烈的声响引来斑马线上幸免于难的行人的尖叫,路道两旁的人驻足围观,有人上前来查探帮忙。
轿车车头凹陷下去,引擎盖冒出黑烟,车内的人晕了过去,行人帮忙打了电话报警叫救护车。
不少目光聚焦到车前的仲桑榆和小孩身上,尽管事故发生只在一瞬间,那一瞬间的景象留意到人记忆很恍惚,但根据这现场来判断,似乎是仲桑榆伸手将车拦了下来。
徒手拦下高速行驶的轿车,这力量太过异于常人,以至于让众人又怀疑这一可能性,只是目光不住打量仲桑榆。
有人打开手机来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