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忻起床的时候就感觉自己感冒了。
喉咙一阵一阵发着痒,鼻子堵的严严实实,连脑子都沉重的像是灌了铅一样。
他难受地对着垃圾桶呕了两下,但什么都没吐出来,胃里更是空荡荡的,他拧眉看了看手机,关掉了没完没了的闹钟,翻身下了床。
初春的清晨仍旧是雾蒙蒙的,半个海城都笼罩在薄雾里,像是蜘蛛结成的密密麻麻的网。
冰冷的寒风从领口与袖口肆无忌惮地往里面钻,不一会上半身就被冷意舔食了一半。
顾忻出门的时候带了个口罩,拢紧外套,低着头往前走。
海城是一个很温和的城市,虽然不临海,但政府挖的人工湖很多,春秋短,夏日长,刚临近二月,天气已经有了回暖的征兆了。
顾忻看了看时间。
他起的早,一般只睡七个小时左右,早晨六点就起床了。
路上的行人少的可怜,顾忻在路上走了一会,找了一家早餐店坐下。
顾忻这几个月一直在这蹲点吃饭,店里的人都比较眼熟他,毕竟这一片住宅是海城刚开始做城市规划的时候定的老城区,比较有年头,邻里都互相认识,对于已经退休的老校长家来的小孩,更是尤为关注。
“还是葱油饼、鸡蛋和粥吗?”老板娘捞出两个茶叶蛋,热情地对着顾忻笑了笑。
顾忻点头,找了个桌子坐下。
他掏出手机划了划屏幕,早上没什么人动弹,连热闹的群聊都停止了滚动,直到他划过顾青海昨天发的朋友圈,抿了抿唇,下半张脸掩在灰黑色的外套里,看不清整体的表情。
顾青海没发什么别的东西,只发了一组图。
他昨天见到的那个omega穿着一声卡其色的呢子大衣,毛衣是纯然的白,他手里捧着一小捧玫瑰花,白皙的脸冻的通红,但面对镜头的时候仍是一脸幸福的笑。
笑的很甜蜜。
印象里他妈好像没那么笑过,除了节假日回外公家的时候能从嘴角泄露出点浅浅的微笑,其他的时候总是端着脸,像是立马要呵斥他人。她是个很严肃的企业家,年轻的时候跟着一帮人创立了个小公司,部门的副总做了很多年,威严便在她脸上生了壳,渐渐变成一个不能与肌肤剥离的面具。
顾青海不一样,他总是追求浪漫,彷佛离了风花雪月就不能成活了一样,总喜欢在朋友圈发他那些酸诗,有种旧式文人特殊的傲慢。
顾忻不知道他俩是怎么在一起的,但明确知道他俩是怎么貌合神离的,直到他妈癌症临死前的最后一刻,顾青海假模假样地挤出两滴眼泪来,便是他俩爱情的终止了。
然后顾青海就迅速地找了另外一个下家。
顾忻看的恶心,他厌恶地皱起了脸,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直接把顾青海屏蔽了。
老板娘很及时在他放下手机的一刻把早餐端了上来,操着一口方言道,“哦哟,今天怎么穿这么少呀,多穿点,天气预报说有雨,可冷了。”
顾忻勉强笑笑,接了东西,饭馆里还有其他食客,挤在柜台旁边跟算账的老板说话,“哟,老板,你家小孩去做分化登记了吗?”
老板道:“前几天登记了,给判的C级,她信息素有点不稳定,医生让先稳定几天看看,还没去公安局认定呢。”
食客抓了把柜台上的瓜子,捏在手上嗑,埋怨道,“现在信息素登记搞的可讲究,什么都得做一遍,哪像以前,第一遍说什么就是什么,信息素又不是什么智商测试,搞这么复杂干啥呢。”
老板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听说等级高的补贴高吧,社会福利这么好,可不得讲究。”
食客嫌恶道,“现在跟以前一个样,明摆着搞血统歧视那一套,等级高就能上天了还是咋地。那我们beta岂不是都不是人了。”
老板笑着摇了摇头。
顾忻吃到一半哽住了。
他是个不完全的的alpha,信息素登记的时候由于浓度太低,都没给他定级,医疗机构的人让他回去稳定个把个月,说不准那岌岌可危的信息素能略微浓聚一点。
但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顾忻不仅没有保住及格线,更是一路往零蛋的方向狂奔,马上就要突破边界线了。
顾忻吃到一半的饭突然变得难以下咽。
没有一个alpha男生愿意说自己信息素低,毕竟越低越代表着各项性/激素指标低迷,精/子活性低,跟阳/萎、不孕不育总是能扯上点关系。
顾忻突然有了点微妙的蛋疼感。
他匆匆扒了几口饭,付账的时候也很匆忙,快的像是被鬼抓了一样。
老板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带着点奇怪,挑眉说了一句,“今天怎么吃这么快,还没多看几眼呢。”
顾忻到学校的时候刚刚八点半,学校校医室已经开了门,顾忻熟门熟路地到二楼抽了血,用小针取了信息素样品,直到九点到三楼去等医生的门诊号。
学校的校医室是医院小分院,开设的科室不多,但有一个单独的独栋小楼,平时坐诊的医生也不多,又不支持网上取号,因此号总是很难排。
顾忻在后面站了一会,三楼信息素科早就挤满了人,他取的号比较靠前,但诊室门口却被堵住了,一大堆人像是蝌蚪挤在同一片水域一般,勾着头往诊间里面看。
“有患者易感期了”,有人突然高声喊道。
“alpha和omega往后站,叫几个beta护士过来。”
“患者信息素等级高!alpha和omega往后站!别往前挤了!”
诊间的护士扯着嗓子喊了起来,直接关上了诊室的门,隔着窗户对外面道,“清空一下现场,二诊室暂时不接诊了,大家都去三诊室!待会医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