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张家夫人走后,陆府便恢复了清静日子。
一转眼便过去了大半个月,考春闱的日子便到了眼前。
陆府上下气氛凝重,人人都屏息凝神,生怕扰了少爷们读书复习。陆棠倒不怕什么,自觉经历过哥哥们的秋闱已经懂得了许多,竟将少爷们的吃穿用度都包揽在自己身上。
陆夫人正巧也想着培养一下陆棠管家的本事,以免她嫁了人之后掌不住权。此时瞧她大包大揽的将哥哥们的吃穿用度都管上,自然是乐的清闲。但也暗地里吩咐了管家照料着些,防着她弄出什么岔子来。
春闱同秋闱一样,也是考九天。分别是农历二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这三场,每场考三天。考中者便称为“贡士”,第一名则被称为“会元”。
待到春闱放榜的那天,仍是同往年一般人山人海,将街道挤的水泄不通。陆府自然早早就命人定了旁边茶楼里的包间,陆家的几位少爷如同茶楼里的众人一样,等着小厮们来报喜。
陆棠并没有跟着哥哥们一起去看榜,而是在家里等消息,顺便儿在厨房熬鲫鱼豆腐汤给几位参加了考试的哥哥喝。
鲫鱼是厨房里的人收拾的,豆腐也是厨娘切的。陆棠虽说是要亲自给哥哥们做汤,到底也没真动了手,只舀了几瓢水到锅里,再放了些盐进去罢了。
“这汤我尝着有些淡了,是不是该再放些盐进去?”
陆棠将手里的尝汤的青花小碗搁在旁边的灶台上,扭头冲旁边儿的厨娘问道。
旁边候着的厨娘听了,便也用勺子舀了些出来到碗里尝味儿,咂咂嘴恭谨的笑道:“是略有些淡,再洒一小撮盐进去便妥了。”
那边儿采薇便笑嘻嘻捧了盐罐子过来,口中却道:“小姐可慢着些放,不然一会子又得放水进去了。”
陆棠听了,登时便有些脸热,跺脚佯装怒道:“你这丫头,倒笑话起主子来了。”
说罢自己便先撑不住,哈哈笑了起来。采薇、蒹葭、厨娘等人也皆是忍笑,忍得十分辛苦。却原来是因为陆棠做汤时下手没个轻重,咸了便放水,淡了便放盐,直将半锅鲫鱼豆腐汤做成了满满一锅。
厨房里正热闹着,陆府大门处却忽然吵嚷开来。
陆棠在厨房里隐约听得外面喧闹,只以为报喜的回来了,便赶忙擦了手,一边儿命厨娘照料着汤,一边儿带了蒹葭、采薇两个丫鬟笑眯眯往大门处走去。
谁知越走越觉得不对,外面大门处吵吵嚷嚷没个消停不说,陆府里的上下奴仆也皆是一脸凝重。
走到前厅时,又看到王管家带着仆役们行色匆匆的往大门处赶。
陆棠暗道不好,虽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瞧着这阵势便有些不大对劲儿。不由加快了步子,带着蒹葭、采薇二人一同急匆匆向大门处走去。
“氿郎!”
陆棠刚到大门口,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场面,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女子凄厉的悲呼,一个褚色的身影踉踉跄跄向大门口正前方的地上扑去。
陆棠定睛一瞧,正是素日里最为温柔可亲的张姨娘,此时正衣裙凌乱、披头散发的跪在地上,头上的钗环散落一地,抱着地上一个血淋淋的身子再哭。
外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闲人,瞧着张姨娘的模样纷纷唏嘘不已。陆府的仆役们赶忙上前去,将围观的人群呵散而开。
地上躺着的那人浑身血淋淋的,脸上满是血污,并不能看清楚面貌。旁边站着的两人陆棠却是认识的,正是自己的二哥和四哥。只是此刻的两人也皆是衣衫不整,发丝散乱,浑身上下都是斑斑血迹。
二少爷陆衡面上再不复往日里的冷静温和,双眸赤红,勉力控制着自己的颤抖的声音,让小厮们放轻手脚,将地上的血人抬进府里。
四少爷陆枂清秀白皙的面容上沾染着血迹,一双眼睛呆愣愣的,被忙碌的人群撞来撞去,也不知晓躲避。
陆棠站在原地有些怔愣,耳朵里嗡嗡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