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子忙倒了温水,喂她喝了两口:“夫人您可别动怒,身子要紧。”
杨氏并不怀疑云娘子打探消息的能力,只是这个消息对她的冲击实在太大。
她直接懵了好一会儿,脑子里时而混乱,又时而空白,脸色更是苍白的可怕。
“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之间有时候难免有些冲动和荒唐之举。”云娘子也不说些虚伪的话刻意逢迎,只认真的分析,“咱们姑娘和秦家的婚约是多年前的旧事了,当时也没有大肆宣扬,虽然周围人家有好些都知道,但这些年两家人都只是不咸不淡的相处。奴婢知道夫人您的心思,若实在觉得这秦家不堪托付,也可以考虑退了婚事。现在是秦家先出的事,他家二郎这事儿,叶家今日的宾客都能作证,这是他们理亏,若是由他们出面来说,退婚应该也不无可能。”
杨氏胸中气血逆涌,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咬牙道:“依着我的意思,定是要退婚才成,这事关乎欢儿的后半生,我是半点风险也不能冒的。”
话到这里,她却又忽然泄了气。
云娘子在等她的下文。
她却只是狠狠的闭了下眼,无力摆手:“秦家这事儿先不要让欢姐儿听到风声,容我再斟酌斟酌……明日再说。”
人人都以为这门婚事是老侯爷祁正钰一时兴起拍板定下的,杨氏因为没的挑,也就顺水推舟的凑合了。
可事实上——
没的挑是真,杨氏却是在暗中计较多年,近三两年才定下心,特别中意这门婚事的。
秦家二公子秦硕长得不错,性格开朗大方不拘谨,虽然说少年心性,又被家里宠得瞧着是没什么大出息了,可是秦家的小侯爷秦颂极其出色,十几岁就借家族荫封在禁军谋了职位,并且步步扎实的靠本事升迁,半点没有吃爵位老本的意思。
由此可以目测,未来几十年,秦家在他的掌控之下只会越来越好。
而秦家的几个孩子,全都是一母所出,感情很好,秦颂对一双兄妹也十分关照。
杨氏看上的就是武成侯府这块招牌!
至于秦硕——
她只要求这个小子品行端正,没出息不要紧,只要能善待她的女儿就行。
可是现在,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出了这种岔子……
这个情况之下,退婚倒是容易,可祁欢绝对不能低嫁,如果放弃了秦家,后面哪里去找个各方面条件都合适,又刚好有适龄未婚配子弟的,并且还得是愿意和自家结亲的人家去?
后面一整个晚上,可想而知,杨氏基本是整夜没合眼。
与此同时,用过晚饭之后,祁家的小姑奶奶祁文姮依旧带着两个女儿赖在余氏房里吃零嘴儿。
二姑奶奶祁文娴因为是庶出的,自知隔了一重,便识趣的告辞回房了。
祁文姮一边吃着新鲜水果,一边冲着自家二姐离开的背影翻白眼:“她这趟回来又是为着打秋风吧?也不嫌寒碜。”
余氏歪着靠在软枕上。
她年纪大了,看见灯光就犯困,着实没多少精神。
闻言,便没好气的瞪了女儿一眼:“你还有脸说她,也不看这些年我明里暗里的补贴了你多少?”
“哎呀,那不是我花销大么……”祁文姮毫不心虚,直接撒起娇来,“而且我是娘的亲女儿,这怎么能一样?”
余氏的长女出生那会儿,家里的太夫人还在,但是祁正钰唯一的嫡亲妹妹没了,太夫人一度深受打击,偏巧余氏生了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孩子就被抱去太夫人房里养了,余氏自己没捞着带。
而这位被太夫人带大的大姑娘也随了太夫人母女的脾气,很有性格,跟余氏并不亲厚,让余氏恼火之余心里很有落差。
所以后来有了小女儿祁文姮之后,她就说什么也要养在自己身边,并且百般疼爱,娇宠的厉害。
并且这其中多少也有点报复心态,要借此对不贴心的长女示威,进行情感打击。
尽管目的不纯,可多年培养出来的母女感情却是真的,到现在余氏也依旧是对这个女儿宠爱的厉害。
祁文姮有恃无恐,她也不生气,只哼了一声:“怎么都是你的理。”
“不过话说回来,就我那大嫂,有银子也都只舍得砸在她那病鬼丫头身上了,给别人的都是指头缝里挤出来的那点子东西。娘,你也不管管她?”祁文姮擦了擦手,干脆蹭到她身边去。
余氏最近可听不得有人提杨氏,脸刷的就是一沉:“好端端的,提她作甚?总之我不会亏了你们娘仨的嘴就是。”
外人或者不全知道,可是他们自家人各个都心照不宣,杨氏再出手阔绰,花的也不是祁家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