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分阳光积极地在黑夜里摆出一个露齿笑,一排小白牙blingbling冒小星星的那种。
“而且我希望故事的结尾主角可以有清爽干净的死亡,而不是在乱糟糟的地方乱糟糟地腐烂。”
半响。
“恕我直言,这样的发言一点也不清爽。”简直像是女巫把黑泥煮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粘稠的气泡,“为什么要追求死亡?”
“因为活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不是吗?”
太宰治轻轻松松地说出了上述的话。他还抓着费奥多尔的手,那只手的温度比他凉多了,连手心都只有一点微末的热意。如果不是确切地知道眼前的人是活着的吸血鬼,说不定会觉得自己是在黑暗中抓住了一具新鲜死亡的尸体。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和现在的情况完全不搭边的事情,手上却突然传来一股大力。
手臂顺着那股力气折到胸前,他整个人往后跌倒,撞上柱子前又给人拉了一把,没有撞得太惨烈。
“嘶……你做什么?!”
太宰治后脑还是磕在水泥柱上,这一下有点眼冒金星,晕乎乎地疼,连带着怒意的语气都掩盖不住震惊。
他能确定自己抓着的确实是费奥多尔。
“疯了吗?”
太宰治被抵在柱子上,以完全不能反抗的力气。他这时候才确切地认识到费奥多尔这只吸血鬼的力量真的很大,比想象中的还要强很多,他觉得自己腕骨都要给捏碎了。
可能是他这副因为疼痛可怜兮兮的模样很无辜,费奥多尔把他推倒之后暂时没有做另外的事情。
他看不见对方的神色,对方却可以看见他。这样不公平的黑夜里,他感知到费奥多尔的呼吸声变了一下。
好像是……笑了?
太宰治半茫然地抬头,他的大脑在快速运转,想不明白自己是哪个地方把人给点炸了。
并且他自己也有点委屈,这一下撞得委实厉害,他还没在完全放松的情况下受过这种伤。
“抱歉。”黑暗里传来费奥多尔的声音,很平静,“不小心冲动了。”
听起来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
费奥多尔松了点力气,但仍旧没有放过太宰治,他们靠得很近,几乎要贴在一块,冰冷的指尖在被捏得泛红的手腕上磨蹭,宛如野兽打量这块肉该从哪里下口。
“嗯哼。”太宰治冷静一下之后语气恢复了轻快,“你这样是要壁咚我吗?”
费奥多尔现在的状态肯定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但就是这样能让人头皮炸开的危险感中,他觉得很有趣。太宰治模模糊糊地想,也许他就是很喜欢生死之间才能看见的、活着的颜色。
“我在想,太宰君刚刚说的那个比喻。”费奥多尔揉了一下太宰治的头发,依旧没什么情感,扯着了新撞出来的伤口也毫不在意。他照顾人和不照顾人完全由自己的意愿控制,当他想做什么事的时候几乎不会顾虑因为他的想法而卷入事件的人,某种意义上冷漠极了,“既然朋友急匆匆找到地下室去只是为了给他削个苹果,那么他自己又为什么会偷偷摸摸出现在地下室呢?”
“啊。”
太宰治轻声回复。
“我只是随便编了一个故事,缘由又有谁知道呢?”
“太宰君喜欢干净清爽的死亡,那如果死在这里呢?”
“费佳亲自动手的话,或许会不错。”
宛若盛开的蔷薇腐烂在无人知晓的淤泥地里,这种死亡毫无意义,也不清爽。太宰治此时说出来的话是真心还是玩弄情感,也没有什么意义。
只有日月星辰、微风凉夜和两个少年知晓的这一刻,费奥多尔以完全清醒的状态主动咬上了太宰治的脖颈。
除了第一次以外,他还没有咬过那么危险的地方,大部分时候即使失控也只是咬住手腕发泄。
血液大量流失,连带着体力、精力和某种说不上来的东西快速消失,太宰治几乎没来得及反抗,胳膊软软地搭在费奥多尔肩上,看着反倒是在拥抱。
他不是什么已经被改造得常识混乱的血仆,仍旧会感到恐惧、感到疼痛。
“哈啊、咳、费奥多尔……”大量失血造成强烈的眩晕感,太宰治很艰难才控制自己发出声音。连声音也在抖。
他感觉到费奥多尔停了下来,舔舐伤口,似乎是在等他继续说点什么。
于是太宰治好整以暇,严肃认真地低头说:
“至少我有健康证明,也没有刚从河里爬上来。”
“还是很干净而清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