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必在意这些。”宋青远见他如此义愤填膺,不甚在意地摇摇头。
“小的是替殿下感到不平!”江铎闷声说道:“今年入夏,殿下设棚给这些人免费的绿豆汤和治暑气的药物,还给他们挖了水井。殿下爱护和体恤这些人,他们却这般不知感激,还如此……”
宋青远拿起手帕擦了擦手,不疾不徐地问道:“你又怎么知道他们没有感谢那个施药挖井的人呢?”
“这……”江铎愣住。
“这些人又不知道他们现在讨论的人曾经帮助过自己。”宋青远继续说道:“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一个从燕云来的质子而已。你不能要求他们对一个自己一无所知的陌生人心怀善意。”
“可是……”
“而且我本意也并非让百姓感激,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罢了。”宋青远打断江铎。
江铎默默不语,思索着宋青远的话。
“小的明白了。”即使能想明白这个道理,他还是觉得有些低落,“小的只是为殿下感到不公罢了。”
“我知道。”宋青远点头,劝慰道:“放心吧,这样的日子不会再持续太久了。”
“是。”江铎低声应道。
“燕云有消息传过来吗?”宋青远见江铎不再纠结此事,便拿起桌上的书信,正色道。
“还没有。”江铎摇头。
宋青远皱了皱眉,燕云的计划若是进展顺利,这几日便应当会传信回来才是。
但意外的是,直到燕云的大皇子贩卖私盐的消息都传到了南周的朝堂之上,那边的书信也还是没有送到宋青远手里。
这件事正是宋青远在前些日子里一手谋划的。
自古以来,“盐铁官营”、“酒类专卖”就是历代帝王普遍实行的政策。
食盐是百姓生活的必需品之一,贩卖食盐更是一项暴利行业。若是任由私人操控,不仅会影响百姓生活,而且也不利于国家安定。
当初私吞赈灾的银两,燕王尚且还会因为宋祁镇是自己儿子而对他宽宥几分。但贩卖私盐不同,这意味着他早有不臣之心。
宋祁镇但敢插手盐业,威胁燕王的统治,宋申旭就必定不会轻易饶他。
毕竟燕云三分之一的财政收入,便是从贩卖食盐得来的。
但宋祁镇若非有所依仗,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来。现下他作为□□军的将领,率兵坐镇黑山,紧邻着南周,燕王一时也不敢对他轻举妄动。
因此此事一出,燕云的朝堂之上就人心惶惶,哪还有空顾及远在会京城的宋青远。
“燕云的王位迟早是宋祁镇的,也不知道他在急些什么。”
被燕云忽略的宋青远此刻正坐在芙蓉阁,喝着掌柜自酿的梅子酒,悠闲地想。
这梅子酒的度数,似乎的确低了点……宋青远暗自评价道。
他倒是对连提上次带过来的酒还念念不忘。但连提表示,上次的那一坛已经是最后一坛,再想喝也再没有了。
不过,连提已经承诺,等他到漠北后,就将自己所有的库存都赠与宋青远。
连提作为老板,给他这个即将走马上任的员工的待遇还算十分可以。
宋青远放下了酒杯,对一旁的连提说道:“在下作为使臣出使漠北一事,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但在下还尚且不知王上打算让我做些什么。”
连提闻言,看着宋青远道:“本王想先听听殿下的计划。”
宋青远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推托道:“在下并不熟悉漠北国情,不敢贸然开口。”
见连提面色平静,显然是不太认可自己的推辞。
宋青远这才顿了顿,开口道:“不知王上是想让在下替漠北开疆拓土呢?还是替王上解决意图叛乱的部落?亦或是,发展漠北的经济?”
连提把玩着自己面前空了的酒盏,“依殿下所言,这些事殿下都有把握做到?”
宋青远没有接话,而是抬眼与连提对视,面上仍是那副端庄冷静的模样。
桌上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不下。
连提与他对视数秒,勾了勾唇笑道:“本王在揽香山时,便对殿下承诺,会给殿下自由。既如此,殿下自然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我曾听人说过,漠北人最是重诺,如今看来,那人说的倒是不假。”宋青远也笑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有没有信了这传闻。
“那若是在下想要王上的王位呢?”宋青远状似不经意的随口一说。
“那就看殿下有没有那个本事了。”连提挑了挑眉,“本王说过,若是殿下有那个自信,大可来抢。”
今天两人的话都说得有几分狂妄。
宋青远的张狂来源于对自己能力的了解。但他的嚣张是不声不响的,只有在他偶尔透露出来的自得中,才能窥探到几分。
但连提不同,他的张狂带着几分洒脱。像是草原上翱翔的雄鹰一般,让人见之便觉得心胸开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