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电视记者,就算是混日子也能混得没日没夜,黑白颠倒。
又是一整天不间断的忙碌结束。
慕青临在门口取了咖啡外卖,揉着酸疼的脖子往回走。
“我的车今天限号,一会儿送我回去。”符晓突然出现,胳膊搭在慕青临一侧肩上,跟她吐槽,“老王60周岁生日一过,就是归离退休管理办公室管的人了,竟然还有精力搞新栏目,害得我今天被拉去会议室里吵了一天,脑子这会儿还在嗡嗡,烦死了。”
慕青临笑着瞥她一眼说:“饱汉不知饿汉饥,有节目就有收视率,有收视率就有广告,工资跟着水涨船高,哪儿像我们组,一年到头垫底,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
“眼红了?眼红就回来啊,老王做梦都想把他那一摊子全给你。”符晓收回手插进裤兜,低了声,“本来就该是你的活儿。”
慕青临笑笑没有说话,两人沉默着往《平安江坪》栏目组的办公区走。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办公区没了平时的紧张吵嚷,随便谁说句话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次市委组织的记者节颁奖,符晓姐又拿了‘十佳新闻工作者’。”
“是啊,连续三年了,台里的年轻记者没一个比得上她。”
“唉,我听人说慕姐以前也挺厉害的?”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好像慕姐和符晓姐以前是同学,毕业后一起考进省台,又一起进了新闻中心,两个人有能力、有想法,也有冲劲儿,尤其是慕姐,王主任当时特别看好她,各种资源和机会往头上砸,没多久,她的风头就盖过了符晓姐。”
“真的假的?慕姐既然在新闻中心发展那么好,为什么还要调来咱们组?每天做些鸡毛蒜皮的民生新闻,不受重视,和符晓姐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啊。”
“谁知道呢,慕姐调岗的事好像还是王主任亲自找咱们主任说的。”
“不可能吧,王主任怎么舍得?”
“舍不舍得的,慕姐不都在咱们组待一年多了……”
“捕风捉影,凭空猜测,这就是你们准备在转正答辩会上汇报的东西?”符晓冷冽的声音突然出现,吓得几人连忙结束话题,站了起来。
符晓从门口大步拐进来,脸色难看,“你们是新闻记者,不是八卦媒体!‘好像’这种词是该从你们嘴里说出来的?”
“不是。”几人低着头,羞愧不已。
符晓黑着脸,怒气不减,“私下议论前辈,传播是非,这事儿要是让你们主任知道,一个也别想转正!”
“符晓姐,我们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您千万别和我们主任说啊。”一个女孩儿白着脸恳求道。
符晓丝毫不为所动,打算对几人进行更为严厉的训斥。
话没出口,临时接了电话,落后她几步的慕青临走了进来。
她手里端着没喝完的咖啡,如常笑容看不到一丝被议论的不悦。
“十天半个月来不了我们这儿一趟,来了就动怒,再这样,我以后见你要躲着走了。”慕青临笑着对符晓说。
符晓回头瞪她,“我哪一句说错了?”
“都没错,”慕青临走到符晓旁边,扬了扬手里的纸杯,“来,消消气,请你喝咖啡。”
“谁要喝你剩下的!”符晓没好气地拍开慕青临的手。
慕青临佯装吃痛,“嘶”了一声,“怎么还动起手了呢?”
符晓看到她手背上的红痕,火气瞬间淡了下去,“你就惯着他们吧!”
“真要惯着,还能这个点不给下班?”慕青临笑着反驳。
符晓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车不蹭了?”慕青临在身后问。
符晓,“不了,我怕忍不住连你带车全给砸了!”
符晓离开,慕青临走到刚才被吓得不轻的女孩儿旁边,拍了拍她的肩,“新闻中心压力大,里面的人多少有点脾气,放心,符晓不会真把今天的事告诉主任。”
说完,慕青临收回手,对噤若寒蝉的其他几人说:“都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会不要迟到。”
几人纷纷应声,但谁都不敢先动,一直到慕青临走到自己工位前坐下才火烧屁股似的拿了东西离开。
慕青临也没有久留,最后一口咖啡下肚,勾起钥匙下了楼。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借着浓浓月色拐进了红门巷。
她喝酒有度,也有瘾。
这几天一来太忙,二是记着周意不让碰辛辣刺激的交代,硬是忍着没破戒,今天忽然有点想。
九点的红门巷正是热闹时候,音乐震耳,人声鼎沸,还有不拘小节的男男女女靠在暗处互相挑逗。
慕青临来这里的次数不算少,对此见怪不怪,步伐平稳地往里走着,偶尔侧身避让熙攘人群。
“姐,好几天没见你了,忙?”酒吧服务生热情地问。
慕青临没搭话,找了个位置坐下,付过钱说:“老样子。”
服务生,“好的,您稍等,马上。”
慕青临一个人坐着,忽略四周动感的电子乐,胳膊压着吧台,头微垂,拿了手机刷新闻APP。
后来喝酒也一直是这种状态,视线几乎没离开过手机屏幕,和纯粹来这里放松的其他人相比,简直就是一朵奇葩。
酒一上头,时间会被拉得很慢很慢。
慕青临看新闻的速度跟着缓下来,很久才会滑动一下屏幕,对周遭环境的反应也总是慢半拍。
“小吴,我让你留的蛋糕呢?”一个穿服务生制服的人站在慕青临旁边,对正在擦杯子的调酒师说话。
调酒师侧身,从下面拿出个纸盒子,口气戏谑,“又是给东头纹身店那个小九送的?畅哥,你这追人的水平不行啊,两年了还没搞到手。”
“滚你妈的!她我妹!少拿她胡说!”路畅破口大骂。
调酒师连忙赔笑,“口误口误,知道你对她好,赶紧去送吧。”
路畅没再搭腔,低头在手机上按着什么。
按到一半,调酒师忽然凑过来,小声说:“畅哥,老板来了,好像在找你。”
路畅烦躁地骂了句国骂,指着蛋糕说:“你去送。”
调酒师,“我这儿一堆杯子要洗,哪儿走得开哦。”
“来回十分钟的事,找人顶一会儿不完了。”
“真不行,再扣,我这个月的工资就成负数了。”
“我艹你……”
“我帮你送。”慕青临平缓的声音从旁边传出。
两人一愣,同时朝她看过来。
“你认识小九?”路畅问。
慕青临把手机推过来,桌面上显示着她和周意的微信聊天记录。
还是好几天前那段,除了两张纹身的效果图,就剩周意当时放的一句狠话:【敢把我贴纹身贴的事抖出去,你就死了/微笑】
对于这句威胁,慕青临就回了一个表情:【/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