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血……是肺病?肺结核?
“但最重要的还是吃饱。即使呕吐,呕血,也要把应有分量的食物塞进嘴。晚上痛得睡不着,会期待早上的早餐;上午空余着无所事事,会期待中午的午餐;下午在半梦半醒间睁开眼睛,必须要面对合心意的,让自己愉快的一餐。这样才能熬过仅能躺卧等待的夜晚。”
与谢野晶子仍迟钝地望着他。
“吃过饭,我可以带你出去,”男人指指她脖子上挂的手机,“你不放心,可以问侦探社的人。”
“对了,我的名字是正冈子规。”
没什么放不放心的。与谢野晶子面对向食盒,等着它在自己面前打开。奇怪的男人,奇怪的餐厅,还有那两个……邀请她加入侦探社的,奇怪的两人……
她拿着勺子,机械性地吃着,无论面前是什么,都会被她囫囵塞进嘴里。男人飞快地替换着正好放在她眼前的盘子,以确保每道菜都被尝过,时机落点都恰恰好。
仍然是有些滑稽的场面。仍然没有人笑。
等到与谢野晶子放下筷子,男人便开始收拾食盒,分门别类。做得极有条理。
“子规。”与谢野晶子突然开口,嗓音沙哑又干涩。
“嗯?”许久没被人如此称呼的正冈子规凑到她面前。
“……鸟,”她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用啼血……隐喻……”
“啊,没错,”正冈子规笑笑,“是我自己起的。咳呀咳,咳呀咳,希望我能像子规鸟那样,在凄苦之余唱出优秀的诗篇。”
“……”
这人的脑子说不定比这所医院大部分人的问题都大。
明明得过肺结核,却用子规做名。自嘲里带着股让人哭笑不得的诙谐,真是莫名其妙的人。
与谢野晶子缓慢地思考着,几乎要生出追问的想法……但她最终还是什么也没问。
她任由这个算是陌生人的人推着她的轮椅出去,也没有打电话求证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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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过年,街头很冷。正冈子规生怕人着凉,外衣之上再加围巾,毛毯外面又盖大氅,几乎将与谢野晶子裹成一个球。有趣的是,明明很麻烦,他却没有打消出行计划的意思,非要带着与谢野晶子去看那劳什子的棒球,也不知道什么队伍,这个时节也出动,不要命似的在打。
这不是一个好年。
街上的人也行色匆匆,不愿过多停留。港口黑手党带来的黑暗压抑如有实质,沉甸甸地压在了每个人的肩头。连小孩子也极有眼色地木着脸,不敢大声笑闹。
四处都很是寂静,不仅没有力气庆祝,连害怕到哭泣的胆量也失去了。
简直就像战争从未离开过那样。
街上坑坑洼洼,很难前行,不过与谢野晶子的体重一直没上来,就算带着轮椅也能被正冈子规轻松举起。路上总有行人打量他们,似乎是想能不能偷抢他们身上的东西换钱,但注意到正冈子规的体格,又悻悻地走开。
他们几乎横跨了半个横滨,来到了知名的镭钵街……不远处的一家小店。
门上挂着OPEN的牌子,但店里没有一个客人,正冈子规推门进去,元气满满地打招呼:“俺回来啦!还带来了晶子小姐!”
坐在吧台后面昏昏欲睡的看店人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什么!您怎么把人家带出来了!”
与谢野晶子:“……”
还真是这人临时才有的想法啊。
时近年关,除了在外面有正事要做和莫名其妙耽搁了的,图书馆大部分人都回到了横滨。很快,图书馆里正在做新年准备的人便闻风而动,猜拳投硬币掷骰子的约定谁先去偷看小晶子——毕竟不能一窝蜂围上去,再把病人吓到了。
与谢野晶子看到了来过几次的石川啄木几人,自窗外一闪而逝,就被不知名力量拖走了。
“晶子小姐,你好呀,我是这座图书馆……食堂……总之管事的,”同样换上和服的司书笑眯眯地蹲下身,对神色冷漠的与谢野晶子说,“子规先生给你添麻烦了吧,晚饭在这里吃好不好?会吃火锅哦,侦探社的人也会过来,一起品尝露伴老师和鳟二老师辛苦钓回来的羊。”
与谢野晶子:……?
是她病得脱离社会太久?什么时候羊也能通过钓鱼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