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刺空了。
太宰治提着看起来比他还沉的镰刀,却有着不输于对方的敏锐,飘忽且轻盈地腾跃,带起难以捉摸的风向。他没穿那件红底金纹的羽织,于是在战场上几乎失去存在感,直到冰冷的刀锋欺近脖颈,眼角才能捕捉到被风吹起的红色发丝。
他人甚至无法分辨那是发丝,还是自己的血。
刺空的剑刃倏然延长,急转,死死抵住天空落下的铡刀,同时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划向刀后的人影。太宰治不退反近,仰头避过变形的武器,压着刀锋狠狠踢出一脚,正中军装之人的腹部。后者就像没感觉到这一击的千钧之力,趁势收回延展到变形的刀刃,再次向浮于半空无处接力的人刺去。
他一瞬间斩出十几刀,刀刀直去要害,织出一片骤雨似的光影,要将飘荡的红云绞碎。太宰治低头望着他,镰刀上那抹红痕拖着流光,倒映在他金色的虹膜里,几乎不像是人类的眼睛。
碎玉一样的金属相击声中,红发少年窥破了因刀刃拉伸而带来的迟滞空挡,拼着两败俱伤的架势挥出镰刀。刀刃如星垂坠,带着一往无前的决意,像是自洞开的大门后亮起的一点烛灯,幽幽凝视不速之客。
他们几乎贴在一起,又像是中了斥力般翻腾弹开。枪声在他们落地后才传到所有人耳边,红色与黑色的丝织物自空中飘飘扬扬地散落,像一场深红的桃花雨。
青年站在雨里,脸上的一线红痕,绮丽绝艳得动人心魄。
那颗子弹分开了他们,也伤到了他。
兰波放下需要双手端持的形似□□的华丽武器,平静地说:“不要冒险。”
“谢谢兰波先生。”
双方都没有选择继续动手,站在那里等队友靠近。
太宰治摸了一下自己被长刀砍碎的领带,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怨念:“羽织被心平拿走,现在领带也被你弄坏了。”
军装人士愣了一下,不仅把这句话当成了指责,还听了进去,拍着同样被划破的前襟耿直地说:“你先拔的武器。”
“因为我的武器用起来很麻烦,当然要预先准备好。”太宰治理直气壮。
对方思考了一秒:“有道理。但你挡了我的路。挡我路者,唯斩之。”
“说我挡了你的路,难道这条路是你投资建设?”
青年:“不是。”
“那不就得了,说明不是我有问题,是你的路有问题。”
“但是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地球可是球体,你要怎么保证自己走的是直线?”
“唔……”
凭借着超强的五感,远远听全了所有对话的条野采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太宰治扶着镰刀,单手叉腰,问他:“你叫什么。”
并不知道对方有其他情报源的敌人毫无心机地回答了他:“末广铁肠。”
太宰治:“……”
惊了,有种暴打老人的感觉。
“那边那位是?”
“请不要对着敌人什么都回答你这个笨蛋!”条野采菊大声说。
“条野采菊,”然而,末广铁肠还是干脆利落地卖了队友,“你呢?”
“大庭治,”太宰治眼也不眨地欺骗老年人,“是如同彗星般出现在这世上的天才小说家!”*(文炼台词)
“没听说过。”
“我嗅到了谎言的气息哦,小鬼。”
有一大堆号的人在说什么鬼话,太宰治直接翻了个白眼:“和你有什么关系,看起来就让人不爽的大叔。”
条野采菊按着刀柄的手蠢蠢欲动。
“总之,我要过去了。这么近的距离,一定是直线。”末广铁肠那直率到憨的性格,飞速地冲散了条野采菊对太宰治的杀意——因为杀意转变成了对队友的。
“不行。”太宰治拎起镰刀,双手交叉,“此地禁入。”
“为什么。”
“有人在里面抢救,不可以打扰。”
“和我无关,我要过去。”
“有关无关,都不准过去。”
条野采菊听得额冒青筋:“你们两个给我闭嘴!”
吵架吵得如此没营养,是在恶心谁!
末广铁肠闭嘴,默默看了队友一眼,走过来的中原中也则是不爽到拔枪:“凭什么你这家伙就有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要闭嘴你也给我闭嘴。”
“哈??开什么玩笑,你们是想要以妨碍公务罪被逮捕吗?”
思索的坂口安吾终于从这句话里得到了提示,小声和同伴科普:“这应该是军警的一个下属组织,猎犬。”
“我讨厌狗!”太宰治立刻大声说。
本质是狗派的坂口安吾移开视线:“人家并不是真的狗。”
太宰治忽然警觉:“喂,我说,你不会又背着我们偷偷和川端那可恶的家伙出去喂流浪狗了吧?”
“不,没有,怎么会,随意喂流浪狗很危险,我不是那样的人。”坂口安吾立刻矢口否认,眼看太宰治狐疑地转回头,不由悄悄擦了把汗。
他们的确不是单纯出去喂流浪狗,而是和东京的一些机构达成了收容领养协议。带狗绝育治病找领养这部分告诉太宰也没什么,但如果告诉他同行的不仅有川端康成还有志贺直哉……会哭着和他绝交三天吧,这样不行。
帮忙制作了狗狗引诱饭的檀一雄也咳嗽着转移话题:“不要这么没礼貌,太、阿治,还是完成司书的委托要紧。”
“我不是在好好工作嘛,”太宰治抱怨,“总之这里无论是谁都不能靠近——”
“放他们进去也没什么吧,”中原中也嗤笑,“反正是他们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