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拿了请人吃年酒的日期单子来了。贾珍看了,命交与赖升去看了,请人别重这上头日子。
因在厅上看着小厮们抬围屏,擦抹几案金银供器。
只见小厮进来,说道:“黑山村的乌庄头来了。”
“这老砍头今儿又来。”虽然如此说,贾珍还是让人带他进来。
乌进孝进府的路上,得到下人透露,今日老爷心情不好。
和荣国府那边不同,长房老爷不管事,张口闭口就是银子,二房老爷则整日冷着脸,没人敢亲近。
宁国府老爷对他们下人还是不错的。
荣国府在关外的庄子,每年春秋两季收发卖的时候,荣国府都会派管家周瑞去监督。
宁国府则不会。
为了这份体面,乌家一直对宁国府都十分忠诚。
“你这老货这几日来的勤,又为了你那外甥的事情?”贾珍虽然因为世家子弟的事情生气,却并没有给乌进孝脸色看。
乌进孝苦着老脸,一脸的委屈,只在院内请安。
“今日是来跟老爷辞行的,路上怕大雪封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想要再见老爷就要等到明年。”
贾珍命贾蓉拉他起来,看到乌进孝头发发白,想到父亲当年权势滔天,此人为了贾府的事,在辽东忙前忙后,到底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你外甥叫什么?”
“唐清安。”
“辽东凶险,你难道不知道?那几处庄子还是你经手卖出去的,这番舍出老脸为你侄子谋辽东的军职,我都不知道你安得什么心。”
乌进孝陪着笑,向贾珍解释。
“我那外甥在薛家长大,从小熟读兵书,又好算数。辽东军户最多,我也是算是见多识广,不是老汉在爷跟前自夸,真的是才能出众,跟着老汉在田里刨活确实可惜。”
贾蓉等人听到好笑,哪有这般夸自家晚辈的,到底是庄稼人,有些意思。
乌进孝见众人不信,把外甥行李里的兵书都背了一遍,还有些记不起名字的,急的面红耳赤。
“行了,光看兵书有什么用,既然你这么费心,把你外甥叫来,我当面考较一番,真要是人才,我亲自出面推荐给王家。”
乌进孝好奇。
“咱们家的人,为何推荐给王家,当年王家还靠着咱们家呢?有老爷和荣国府那边,岂用麻烦王家?”
贾珍脸上泛起无奈的笑容,升起一股心酸,乌进孝说的都是老黄历了,向贾蓉等人道,“你们听,他这话可笑不可笑?”
贾蓉出面解释,“你们山坳海沿子上的人,那里知道这道理。娘娘如何能插手朝政!”
至于贾府早就没有实权的事情,贾蓉不想过多解释,这其中原委干系太大,四大家族同气连枝,贾府不少势力已暗中过渡给王家。
贾珍笑道:“所以他们庄家老实人,外明不知里暗的事。不知府里其实黄柏木作磬槌子──外头体面里头苦。”
乌进孝如何会不知道,如今不是老太爷当家的时代,不过借此表忠心罢了。
见老爷没有话说,乌进孝出了府,连忙去找唐清安。
唐清安在宁国府没有差事,整日无所事事,院子里又都是庄子里的人,在后街透气,连日来左右都认得了他。
“你怎么什么都没有呢?你眼睛这么迷人,是遗传谁的?”
小女孩要被姑舅哥哥发卖,整日里哭泣。
唐清安天天经过这里,哄小孩子他还是有一套的,那薛家公子人前人后叫他哥,虽然如今大了态度有所转变。
还有那薛家的小姐,当年可喜欢缠着他讲故事了,只是后来因为要避嫌,才再也没有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