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风吹过,带起夜空遗落的星尘,如薄雾如轻纱,掠过空旷冰谷,掠过茂盛雪草,越过掩埋雪屋,掠过无尽的夜色,也掠过雪夜里独自出行的身影。
刚从温暖的雪屋中出来,寒风吹透皮毛,雪粒敲打肌肤的感觉很糟。让人感觉好似掉入了寒冬腊月的冰窟窿一样,身体不自觉的团缩,皮肤绷紧,肌肉紧缩,以求温暖。
“呼”
安纳塔西长长的呼出一口热气,感觉稍微适应外界的温度后,才紧紧身上简陋的皮甲,朝着暴雪驯鹿而去,打算挤点温热的鹿奶当作食物,填充已经一天没有进食的的空腹。
一脚下去,狼爪深深陷入厚厚的松软积雪中,直没脚踝,安纳塔西没有准备,身体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在雪地里。
待稳住身体后,安纳塔西有些诧异的低下头,目光定定的看着厚厚的积雪发呆。
它的记忆中,这里前不久才清理过积雪,而且还压实了松软雪层,形成了一条结实的雪道。
它记得还是族中的小家伙们,帮它压实的呢!
如今却又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又下雪了吗?”
“极北冰渊不是天天下雪吗?”
安纳塔西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奇怪,重新抬起腿,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暴雪驯鹿而去。
速度缓慢,安纳塔西却走的很认真,每一步的大小都像用尺子丈量的一样,配合随着脚步的迈动,而高低起伏的身体,不像是一头强壮的狼人,更像是一头没有生命的傀儡。
自从来到冰裂谷失去右脚后,安纳塔西便再也没有进行过训练,进行过战斗了。
每天不是睡觉就是吃,虽然强大的狼人血脉,让它的躯体在这样的放纵下,依旧强壮,但是曾经百炼成钢的钢铁意志却已然腐朽。
它的身体依旧精力充沛,但是心灵却在这打击下,越发老迈,以至于它才刚到成年的年龄,却已然活成了老迈狼人的模样。
记性也越来越差,甚至脑子大多数时,候都处于放空的呆滞状态,经常一个狼发呆,以至于忘了吃饭也是常有的事,就像无数生命走到尽头,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
大小交错的脚印一直延伸到黑暗中,安纳塔西此刻正蹲在一头母暴雪驯鹿身下,两只狼爪有节奏的上下挤压,带着诱人腥甜的温热鹿奶,则不断挤落入黑黢黢的岩桶中,很快就落满了一个空空的大岩桶。
当看到鹿奶挤够了之后,安纳塔西松开狼爪,转手抬起岩桶凑到面前,然后便把整个狼头,都埋入温热腥甜的鹿奶中。
“咕咚,咕咚……”
极富节奏的吞咽声中,满满一大桶温热鹿奶,迅速消失,很快就露出岩桶中,已经沾满鹿奶的狼头。
当最后一滴鹿奶下肚,安纳塔西从岩桶中抬起头,有些意犹未尽,很想再来一桶。
但是看了一眼旁边团缩着身体,躲在母暴雪驯鹿身下的小驯鹿。
安纳塔西没有再继续挤奶,因为在寒冷的极夜,如果小暴雪驯鹿得不到足够的鹿奶,很可能就会因为抵抗不了,极北冰渊极夜的酷寒而夭折,这不是它想要的。
于是念念不舍的看了一眼,暴雪驯鹿依旧鼓鼓的奶囊,安纳塔西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伸出猩红灵活,好似长蛇一样的舌头,舔舐着毛发,狼吻上残留的鹿奶。
暴雪驯鹿珍贵,鹿奶更珍贵,每一个斯塔曼的狼人都对其视若珍宝。
可不会像安纳塔西一样奢侈的抱桶痛饮,通常都是把鹿奶当作珍贵的补剂,添加进雪草和肉干中增加营养,或者给新出生的小狼崽,当作额外的奶水,强壮身体。
而且斯塔曼部族中,也不是每一个狼人都能够得到暴雪驯鹿和暴雪驯鹿奶。
唯有部族中的精锐的战士,才能得到族中的赏赐,获得独属于自己的暴雪驯鹿,大多数普通狼人,通常只能得到屠宰分割好的血肉。
如安纳塔西就拥有属于它的八只暴雪驯鹿,一尸一公三母三崽子。
其中大暴雪驯鹿都是族中鉴于它为部族做出的牺牲,而赏赐的,三头小暴雪驯鹿则是今年新出生的小崽子。
如果是以前,拥有这么多的财富,安纳塔西肯定睡着都能够笑起来,但是自从他右腿报废残缺,以至于自身不再完整,导致无法再继续修炼斗气,失去了继续变强的机会后。
这一切便如过眼云烟,随时都会消散。
他也从部族的未来,部族的狩猎队长,变成了一个混吃等死废物。
虽然因为它的卓越贡献,斯塔曼的狼人都对它很尊敬,但这不是它想要的,它忍受不了那尊敬之下,隐藏的怜悯,可怜和嘲讽。
可如今残废的它,什么也做不了,它想向族人证明它不是废物,却连个以前轻松碾压的精锐战士都打不过。
于是它不再出现在族人面前,常常一个人躲在雪屋中,就算出来取鹿奶,也都是选择在族人们休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