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境的剑比窦彻更快,即便后者的手指已经完完全全落下,包含万物的卦剑也已经斩来,但还是不如那道更加直接的剑光。
陈曳的眼中泛出了这道剑光的颜色,强烈到白,强烈到足够忽视一切。
春酒的剑元如果在修行者的体内生成一部分,便会对经脉造成极大的压力,在尚未不羁身之前,没有谁可以说无视这种负担,即便是不走阵道的刘境与曾玥也是如此。
所以剑堂弟子们常说的那第一道门槛里,并不包括剑元的转化程度在内。这数日修炼里,陈曳曾经试过多次,剑元转化的程度每一次最多只能达到体内灵力的半成,超出这个界限便会失控。
当然,这个暂时的界限即便不是指刘境,但在相同境界的情况下,这个数值也不会相差太多。
而先前的那一剑,陈曳能够感受到庞大的剑元灵力在流转,仅以自己的程度来判断,应该已经超过了三成,甚至还要更多。
剑已斩出,堪称势如破竹、摧枯拉朽。
刘境握着名剑绿拂,堂堂正正的站在剑堂之前,神情冷淡,气息强大,两道剑眉横挑,而在他面前的不远处,慢慢倒下了一道散发着强大气息的身影。
死去的窦彻还在笑。
手指僵硬。
笑容盛放。
他的鲜血飙出,洒在了剑堂之前。
刘境的身体就像是一座大山般不可撼动,看着这具尸体,语气平淡:“这般慢的剑,何以称得上强?”
“师兄!”
有位剑堂弟子见到对方的大将已经被自家师兄斩死,当即便惊喜喊了一声,走到近前后,似乎是察觉到刘境的气息有些变化,立刻神情微变,问道:“师兄,你没事吧?”
“没事。”
刘境皱了皱眉,虽然知道此刻自己的受伤也不轻,但在这些千宝阁的死士都还未全部铲除之前,他还不能够露出异样。
巨大的剑元转化确实是对经脉的一种极大负担,此刻的刘境表面上看去还无事,但体内数条最主要的经脉已经开始有破裂的趋势,淤血如果不赶快去除,势必也会影响到以后的修炼。
他目光缓缓扫视,蹙着的眉头很快便松了一些,这些千宝阁的死士们虽然境界偏高,手段凌厉,但毕竟在人数上还是差了剑堂弟子们不少,再加上弟子们相互之间默契的配合,窦彻的突然死去,局面正在往有利的方向发展,慢慢着,开始有一些死士们倒下、死去。
站在远处的陈曳还在不断密切关注着场上的变化,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他神田之中的灵力已经大致恢复到了五成左右的程度,神识的损耗虽然还没有那么快就能补充,但也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疲惫、困乏。
只是那位神秘修行人的踪迹还是令陈曳隐隐在担忧的一件事。
窦彻已经死了,死士们也不断有人死去,剑堂前的尸首到处都是,为何对方还一直迟迟不现身?
究竟还在等什么?
死士死士
尸体
尸体?!
陈曳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微变,朝着那些剑堂的弟子们急切喊道:“千万不要将他们杀死!毁了神田困住就好!”
声音如同天雷一般,骤然传遍了剑堂前的这一大片街道。
许多道或奇怪、或疑惑的目光瞬间向他望来,更有一些脾气火爆的剑堂弟子听到后只是冷冷哼了一声,说了句简直是妇人之仁,接着便又与那些死士们厮杀了起来。
辛清白听到这道声音觉得有些熟悉,转过头去,发现是陈曳神情微变着在说话,便快行了几步,凑近后奇怪问道:“陈曳师兄,为什么不能杀他们啊?”
“还记得我遇到你们时发生的事情吗?对方可能是在等这个机会。”
陈曳快速解释了一句,识海里正在不断涌动,思索着究竟能用什么办法说服这些剑堂弟子们。
辛清白听到他的解释后微微怔了一下,想起那些漫天血箭的画面和那道有些阴冷的声音,脸色忽然便白了些,着急说道:“那该怎么办?”
陈曳看到了剑堂前的那道身影,眉头微微蹙着,说道:“只能先去说服他了,你跟我来。”
先前陈曳警醒众人的时候,那番话自然也传到了刘境的耳中,尽管知晓这位寒山弟子绝对不是敌人,但他也并没有开口阻止剑堂弟子们的杀人之事。
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然带着一位剑堂的新进师妹过来了。
究竟是想干什么?
刘境提着绿拂,双眼慢慢低垂,而他面前很快就响起了一道沉重的声音。
“我在太风街上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位神秘人,他可以操控死去的尸首和那些被惑乱的人,虽然这位修行人的本身似乎并不在寒歌城内,但是他的修为很强,要远远比刚刚死去的那位寸法境修行人更强,我怀疑他是在等这些死士全部死去。”
刘境沉默了会儿,看着陈曳,问道:“有证据吗?让师弟们留手本身就会加大一些风险,如果没有的话,我不会开口。”
辛清白有些着急的说道:“刘师兄,这件事是真的,云师兄和朱、谭两位师兄也都曾见过,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他们。”
时间在慢慢一点、一点流失。
越来越多的死士在倒下,而他们拼死、不畏的气势看上去却并非像是要杀死剑堂弟子们,更像是要拖着人同归于尽。
刘境听着陈曳和辛清白的话,很快就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奇怪之处,眼神微凛,声音随即传遍了街道附近,“暂时不要杀死他们,先将神田破坏就好。”
作为剑堂无可争议的一位师兄,刘境的话自然是要比陈曳来地更具威望许多,尽管剑堂弟子们还不清楚这番古怪的用意究竟是为什么,也几欲开口想要询问,但最终还是被生生压了下来,默默接受了这个命令,出剑时不再抱有直接的杀意,而是改为了破坏神田、制伏这些死士为主。
局面骤然一变。
剩余不多的死士里,很快就不再有人接着死去,偶尔有人被剑堂弟子们一剑刺穿神田之后,便被细铁绳索紧紧捆了起来,但剑堂弟子们的损伤也在慢慢扩大。
察觉到异样。
那些死士们忽然不再与剑堂弟子们厮杀。
他们身形快速撤到了稍远处,脸上的木然之意看着便令人生寒。
一道仿佛是这世上最为污秽的恶意突然降临,漠然着说了句话,“你以为这样就能拦住我吗?可笑的蝼蚁,可笑的寒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