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想有句话这位惹人厌的太子爷说的确实不错。
他心太软。
明明晓得从他毁了祝知折的计划那一刻起,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定有祝知折的算计。
叫他知道这事更加,祝知折就是咬住了他心软这点在利用他,可他无法高高挂起。
再说,祝知折如何算计是祝知折的事。
他凭心而动亦是他的选择。
仇夜雪不想后悔。
故而仇夜雪看向祝知折:“殿下想要如何?”
“我先前说了,”祝知折见他轻而易举地咬钩,有些失落,却又头一回有种猜中了的愉悦:“阿仇,没有你,我可成不了大事。”
要同这人合作么?
仇夜雪敛眸,不过眨眼间思绪就转了几轮。
祝知折虽令人不快,但这人能在这乱局中坐稳太子的位置,自是有他的本事。
也许以他为切入点去掌握如今京中局势,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送上来的肉,不咬就是傻子啊。
左右他又不怕这里头有没有□□。
仇夜雪抬眼:“你想闹得多大?”
不需要什么承诺,聪明人之间的交流就是如此简单。
祝知折嘴角噙着的那抹笑加深:“我要叫御史台参我。”
仇夜雪:“……?”
饶是他也没有想到祝知折这手是为何。
他稍一偏头,疑惑摆在了明面上,祝知折却没有解释,反而是舔了下牙尖。
这小动作和他幼时养的那只猫当真一模一样,看得让人想要拎着后颈提溜起来,牙痒得很。
仇夜雪也不指望他会解释,更不晓得祝知折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他只问:“我有法子,但是殿下总该先同我说道说道,你到底要与谁斗?”
“巡防营将领,任文龙。”
祝知折悠悠道:“今日早朝父皇得知巡防营抓‘鬼’半月无果,闹得人尽皆知不说,还敢欺君罔上,已经冲他发了好一顿火,罚了他一年俸禄。本来是还要仗责五十的,但被太后一派的军候拦了下来。”
说到这儿,他笑了声,明明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他的语气却没有半点寒凉,反而是真切的笑意:“那番言论,当真是感天动地,叫人听了就泫然而泣。不晓得的还以为任文龙给龛朝百姓当畜生做奴隶了呢。”
仇夜雪微顿。
他没想到祝知折就这样将他和太后一派争斗的事说了出来,但细细一想,这人从来就不按常理出牌,不对劲的事在他身上都正常了。
巡防营将领……也难怪巡防营就是抓不到“鬼”了。
仇夜雪:“可若我情报无误,巡防营当是大皇子在管制吧?”
祝知折挑眉:“怎么?”
他笑得危险:“阿仇你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仇夜雪:“……”
他是真不知道这人为何聊正事都能跑偏。
偏偏祝知折还要故作伤心地叹口气:“阿仇,我可是会吃味啊。”
完全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何关系的李雪烟刚从悲伤中缓过劲来,就听得这话,登时瞪大了眼睛。
仇夜雪忍无可忍:“太子殿下。”
他语气漠然:“你不觉着此举幼稚又无趣么?”
玩一两回也差不多了罢?
他二人又不是那般关系,真不明白祝知折为何如此热衷这种戏码。
“你心系他人,我因此不舒服。”祝知折话是这般说的,却笑得更深:“这怎么就幼稚了?”
仇夜雪:“……”
他觉着他和祝知折这辈子怕是都没法好好说几句话了,故而干脆偏过头去,懒得再理他。
可偏偏有人狗爪子犯贱,伸手捞起了坠在仇夜雪右耳上随着仇夜雪动作摇晃的耳饰。
那是枚足银的牌子,底下还牵了穗子,故而分量不轻。这些年仇夜雪也早就习惯了这重量。
银牌是以云纹为底,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姿态优雅的九尾狐,能在这小小的银牌上下这般功夫,足以看出匠人的手艺有多么卓越。
祝知折才碰到银牌时,他就感觉到了。
故而仇夜雪又偏头去看他,只见祝知折垂着眼帘摩挲了一下那枚银牌。
因为离得近,仇夜雪瞧见了祝知折眼里的情绪。
说不上来是什么,但有一瞬的昏暗压抑,叫人心里不舒服。
……说起来,祝知折的母妃是岁南人。
在岁南,身体不好的贵族官宦子弟都会在成家前佩戴这样的耳饰,祈求狐仙庇佑,平安顺遂地长大。
仇夜雪听过一些关于他母妃的事儿,他也为此感慨惋惜过。
但这并不是这位太子爷对他“动手动脚”的理由。
老虎不发威,还真当他是病猫?
仇夜雪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抬手将自己的耳饰从祝知折手里抽回,还顺带毫不留情地拍开了离他极近的狗爪子。
他冷冷道:“殿下,我不喜别人碰我。”
语毕,仇夜雪还怕祝知折又来句什么我又不是别人,再补了句:“尤其是殿下你。”
十三端着炭盆进来时就见到自家主子被打了手,不免一阵心惊肉跳。
可当事人祝知折却扬扬眉,看了眼自己连红都没有红一点的手背,心说雷声大雨点小不过如此了。
真的跟猫儿似的。
怎么就这么勾人呢。
祝知折放下手,在仇夜雪以为他会同样冷了声音发脾气时,语气很好地问了句:“你袖炉里的烟灰灭了是么?手挺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