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梅常年同白氏一道学习描图,作画的本事就算是沈雅彤也是愧之不如的,只几息的功夫,纸张上便显现出一个灶台锅坑的模样。
几乎栩栩如生。
沈雅彤却紧皱起了眉头,这是行军时才会搭建的灶台。
行军打仗时,为了让将士们吃上饭,军中管厨的便会用特定的土将灶埋起来,这样受热快速均匀,而且等土烧干之后,轻轻一敲便裂了,也非常方便带走。
只是,不过是座交界处的山林,有什么军队会在那里驻扎呢?
烟梅顺着她的思路道,“婢子稍稍打听了一番,那里驻扎着四支不同的军队,一是玉阳城海军,二是凉州刺史军,三是青州刺史军,四是晋王府军。”
“晋王?”
沈雅彤脸色轰然一变,她光顾着复兴沈家,倒是忘了前世里那些事的始作俑者了!
前世里,晋王原本是要拉着韩宿的父亲做生意的,后来又一声不响的将手中的所有订单全部交给了沈平昌。
沈平昌起初一直在婉拒,但终究还是无法拒绝晋王的强势淫威,后来沈府虽从中赚了不少利润,但他全部都献给了晋王。
与此同时,韩宿的父亲却遇刺身亡了。
韩宿便将此事怪罪在当时已经嫁入韩家的她头上,她也去问过沈平昌,沈平昌当时病痛缠身却一直低着头默认。
所以她才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日里,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中。
可她没想到的是,有人用她的命来威胁沈平昌,胁迫他做了很多事,面对女儿的质问沈平昌当时未说半个字,也完全是因为怕背后那人毁约。
直到最后,她才终于知晓,那个拿她命要挟她父亲的人,竟是她日日自愧面对之人。
如今想来,当真是可笑至极!!!
烟梅点点头,“青州乃晋王的封地,那一片边界,晋王理应派兵守着。”
可她不解的是,界碑一处除了一条宽敞的官道,四周各处皆是山林,从一定程度上说,也可做不毛之地,怎会叫四处之军一道把守?
沈雅彤暗自冷哼一声,还真是有意思,晋王、韩宿、海盗,同时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任由谁都不会知晓他们这个时候聚在那里会做什么。
前世里,许是阿耶恰好在那个时机里撞见了什么,所以才会被晋王与韩宿惦记了这么多年,到最后定要灭了沈府满门才罢休。
今生,阿耶提前被救回,韩宿也被意外带了回来,也不知沈府的命运到底会如何。
但不管怎样,弱者永远谈不了条件!她、沈家都必须要变强!
屋内已经掌灯,因是季节的缘故,屋子里愈发得冷了些,沈雅彤不禁打了个寒颤,道,“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回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两个侍婢自是看出她心情不佳,但她都已经这般吩咐了,两人也不再多嘴,便一个给她铺床一个照顾她洗漱,添了几盆取暖的炭火,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不知不觉,竟已至半夜,待到她们全都走了,沈雅彤这才在黑暗中睁开她那双乌溜溜的眸子。
今生的路,她定要好好走!
许是白日里精神力使用过度,又许是沈平昌平安醒转,她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一夜无梦,甚至还睡得很香甜。
侍婢们也知自家娘子好容易能睡上一个好觉,都非常自觉的没来打搅,直至日晒三竿她苏醒后,用完早膳,青梅才铁青着脸跑了进来。
青梅一直是这个样子,这让刚侍候完沈雅彤用早膳的秀梅不以为意,端了盘子下去时,她也只冲青梅剜了一眼,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娘子,不好了。”待秀梅离开,青梅这才凑近沈雅彤的耳旁道,“柴房那人,被带走了。”
哐当一声,手中的杯盏一下脱了出去,摔在了地上,青梅想要去拾起碎片,却见沈雅彤倏地一声站起了身,“他如今在哪儿?”
“二房。”青梅紧咬着唇,很是自责,“今早婢子去给那人送饭时他还在的,等到婢子去收盘子时,柴房的锁便被人撬开了。”
她这么一说,沈雅彤眼色便沉了下去。
昨日她该想到的,行经荷花池时她那般心绪不宁,那两个孩子虽然顽劣,但也非蠢笨之人。
更何况他们正处于好奇心十分旺盛的年纪,要说他们不会背着她做些什么,这才极不合理。
“二婶婶是何反应?”
青梅道,“汤夫人只当四娘与四郎捡了个新鲜玩意儿,便也没再管顾了。”
汤氏并未掌中馈,也不是沈平和,自是无法自行去奴隶场买奴隶的。
昨日她还在烦忧该去哪里去寻奴隶来讨两个混世魔王欢心,今朝便有个现成的“奴隶”送上门哄孩子,她自该高兴。
可惜,这“奴隶”并不是旁人,正是沈雅彤前世里的那个冤孽,韩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