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比噎噎想象的还要糟糕。

他第二次见到龚父的时候已经是晚十点。从外面进来的龚父怒气冲冲，他瞅了一眼噎噎，想说话又咽了回去，径直冲进了洗手间，洗完手，又洗了一把脸。

听到水流的声音，噎噎不自觉地有了生理反应，是一株植物感觉到身体的各个细胞都处于饥渴状态的那种反应。

“唉，我说龚父呀，给我点水喝呀，我渴死了！”

显然龚父听到了噎噎的声音，水流的声音停了下来。稍顷，又响起了水流的声音和龚父洗脸的声响。

“听到没有呀？我渴了，需要水。”

听到噎噎的话，龚父从洗手间冲了出来，看着噎噎，脸的水在向下淌。他下意识地用毛巾擦着脸，眼睛盯着噎噎——这株他养了多年的长寿花。

龚父回身跑回自己的工作室，找到便携式窃听器搜寻仪器，冲到阳台。他俯下身子，仔细检查着长寿花的各个部位，仪器显示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你还是怀疑我是一名间谍？”

龚父没有回答噎噎的话，却自言自语地说：“如果不是窃听器，那就是……”龚父不敢相信自己的结论。

“我确实是重黎星的重黎使者。这个错不了的。”龚父已经走进噎噎的三十三厘米DNA数据有效读取范围，噎噎开始读取龚父的DNA资料。按重黎星技术专家的设计，每个地球生命体靠近噎噎三十三厘米以内，噎噎就可以启动DNA读取系统，读取该生命体的DNA数字信息。地球每个生命体的DNA都会自动收集并记录自己的生命经历，就好比一个人的自传，被真实地记录下来。DNA读取系统会很轻松地获取该生命体经历过的事情。

“怎么会有个重黎星？怎么会有重黎使者？天体信息里没有这些，都是我自己脑子里想象出来的，不是真实的，是幻听。”龚父自言自语。

“我可以证明我是我，而不是你说的幻听。”噎噎一边读取着龚父的DNA数据，一边说，“你今天去参加了‘抟土造人’工程研讨会。在研讨会，你提出了我跟你说过的‘远程数字传输技术’，得到了同事们的赞许。你正准备对‘远程数字传输技术’进行系统阐述，打算在全球最权威的学术杂志发表这一成果。”

龚父吃惊地看着噎噎，随即又掩饰一下自己的吃惊，好像仔细端详起满枝杈开出的花朵。

“你的同事都认为，这个技术是对凤里希的‘粒子融合技术’的有力支撑，从而促进‘抟土造人’工程的进展。大家一致认为，‘远程数字传输技术’一旦得到验证，那将具有划时代意义。”

龚父拍打着自己的额头，似乎在分析噎噎话语的可信度。

“不过，你始终认为这一技术是自己头脑中凭空想象出来的。你怀疑自己可能染了和你的爱人凤里希一样的病——幻听症。”

“不要提凤里希，她是被美金集团投毒了！”龚父见噎噎提到了凤里希，有点狂躁。

凤里希和龚父是夫妻，俩人常年在冷湖315星际空间站工作，担任着“抟土造人”工程的正副组长。在去年的一次国际学术研讨会，凤里希把自己研究的“粒子融合技术”成果向全世界公布，她成功地把二氧化碳和水转化成有机颗粒，第一次实现了人类利用地球无机物质制造出有机物质，并通过这些有机颗粒培育出人工生物——〇号肌肉真菌。这一突破，为钢筋铁骨机器人生长有机肌肉奠定了基础。有专家预测，不久的将来，人类将生产出和自身一模一样的机器人。但很不幸的是，在这次国际学术研讨会的庆功宴会，她却染了一种奇怪的病毒。这种病毒侵入凤里希的大脑，控制了她的大脑声音控制区，使她经常产生幻听。大同社的侦探专家经过详细调查，最终得出了结论——凤里希遭遇了竞争对手美金集团间谍的投毒。他们把带有病毒的饮料放在了她的杯子里。

她回国后不得不离开冷湖，到京都找到脑医学界顶级专家西圣手进行系统治疗。西圣手是凤里希和龚父在大学期间的老同学，他曾经远渡重洋到M国的著名大学学习医学，学成后回国，成为大同社旗下一公益性医院的专家，在脑医学界很有声望。

西圣手给出的结论是凤里希不能继续从事科研工作，需要长时间静养。原因是这种病毒会导致她产生幻听，进而精神分裂，导致思维障碍。

“抟土造人”工程刚刚有了新突破就遭遇如此打击，凤里希有些不甘心。她让西圣手给自己开了一些特效药后就回到了冷湖，一头扎进315星际空间站继续自己的科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