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余孽自当斩草除根,又与我大清子民有何干系?大人口出此言,怕是要为前朝欲孽开脱吗!”
字句之间,竟是将那大臣置于通敌叛国的想法之下,谁人不知这话题在皇家最为敏感,一旦沾上稍有不慎便要株连九族,那大臣听闻此言,一瞬间脸色白里透青,额角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竟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正在这时,却听得啪啪两声击掌之声。
纱帘之后,隐隐现出一个不怒自威的高大身影,明黄龙袍鲜艳夺目,只是一个身形,连面也未露,便使得朝堂之上瞬间鸦雀无声。
龙威之下,众臣静默了片刻,才恭恭敬敬的大片跪下。
“参见陛下!”
康熙帝此时也才不过而立之年,却已经将帝王威严发挥到了极致,青年男人神色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欣赏与愉悦,如果细看甚至还能在眼底看到隐隐约约的骄傲。
康熙帝大踏步的掀开了纱帘,旁若无人的朝胤礽走过去,甚至出乎众臣预料的拍了拍胤礽的小脑瓜子,眼底尽是欣赏与慈爱。
“朕的保成长大了,此番辩论,颇有孔明先生舌战群儒的气魄啊!”
是了,这个时候,还是皇阿玛对自己的喜爱达到巅峰的时刻,没有后来的父子隔阂,君臣有别,只不过是像寻常人家的父亲疼爱着自己的孩子一般,对自己满是期待和赞许。
胤礽抬头看见皇阿玛的神情,心底隐隐也有些动容,他承认康熙的严密关照和溺爱曾让他喘不过气来,这也是他第一世嚣张骄淫的性格形成的重要原因,而他之后的淡薄亲情,更是让康熙对他越来越失望,直至父子君臣异心,自己走向被废立的既定结局。
平心而论,胤礽对父亲不可能没有感情,有感恩,也有依赖和亲近之心,不知是不是自己这具十几岁小少年的身体多多少少影响了思绪,胤礽只觉得自己面对着康熙的赞美,心底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丝小小的得意来,唇角也勾了起来,一副等着家长夸奖的可爱模样。
康熙见胤礽亲近自己,心底也忍不住的高兴,儿控之心泛滥起来,威严的一国之君,竟然将袍袖藏在身后,捏了捏胤礽的小小手臂。
胤礽撇撇嘴,皇阿玛这幼稚程度,简直能和宫里的小阿哥相提并论了。
康熙夸完儿子,目光落在战战兢兢的群臣上,笑意沉淀下来,只剩下令人毛骨悚然的帝王威压,本只是来看看胤礽的身体有无大碍,却意外看了这样一场精彩的闹剧,看来朝中某些人,的的确确是太过猖狂了。
“朕瞧保成年纪虽不大,却是熟读经史典籍,讲学也是字字在理,大清有此储君,你们又还有什么不满?”
“我看某些人,便是俸禄领的太多,心思也转的过远了些吧。”
之前和胤礽对辩的几位大臣都把头埋的低低的,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胤礽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剩下的,皇阿玛自会判断和处理,便唤来了何柱儿,在何柱紧张的表情下用气音小小声道:“西瓜。”
“什么?”何柱更紧张了,凑近了纱帘,生怕自家殿下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言。
“让毓庆宫准备点冰西瓜,孤馋得很。”
何柱:……
转眼之间,胤礽的重生生涯,已经度过了好几个月了。
暑气弥漫,胤礽却舒舒服服的靠坐在湖心凉亭的椅子上,新鲜冰凉的水果和凉茶摆在案几上,而胤礽手中握着一本书卷,正百无聊赖的读着。
自上回讲学以来,皇阿玛明显对自己更为喜爱了,更是为自己择定了达哈塔,汤斌,耿介几位大儒作为讲师,又令自己入畅春园读书。
胤礽对这些恩宠没什么想法,只是这一世,不知为何,皇阿玛对自己似乎格外的亲近,明明自己只是想当个不问世事的花瓶咸鱼来着。
比如像现在这样,胤礽摆摆脑袋,继续看自己令下人在宫外搜集的书籍,吃了一口冰凉可口的西瓜。
他知道这几年正是朝中大臣向八皇子靠拢的时期,因为前世的自己过于骄傲肆意,不如八皇子平易近人,不少大臣选择像八皇子靠拢,也因此奠定了自己前世长大过后孤立无援,只得过分依赖索额图的局面。
不过现在嘛,经历了十二次重生仍旧没法好好善终的胤礽慢悠悠的欣赏着亭外风景,他不打算委屈自己迎合那些大臣,也不打算插手朝堂事宜,毕竟,得个大点的宅院,好好了此一生便是这一世最大的愿望了。
又如此过了几日,胤礽估摸着皇阿玛肯定要因为自己的惫懒怠惰而责问自己,某日被传召时,正准备迎合皇阿玛的斥责,却得到了太皇太后身体不适的消息。
是了,这一年过去的时候,便是疼爱自己的乌库妈妈彻底离开自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