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是庐州府附近一个村子的农户家的儿子。
虽只是靠种地为生,但因他家地处富庶的江南,日子过的算不上多好,但最起码吃穿不愁。
但这是前些年时候的情况,这几年赋税增加,庐州府尹又换了人,他们的日子越来越难,吃饱饭都困难了。
今年雨季,洪水爆发,多年前建起来的防洪工程岌岌可危,终于崩塌。
大水冲了毁稻田、冲了毁房子、冲走了无数条生命。
他们这些难民无处可去,只能逃到庐州府,但官府并没有接纳他们,而是将他们从城里赶了出来。
原因是若满城都是难民,会影响庐州府街道的美观。
官府的态度引起了一些难民的愤怒。
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家都没了,若是官府不接纳他们,他们只能饿死。
既然官府不管他们这些百姓的死活,那他们也没必要顾及什么,于是一部分胆子大的难民去闯了庐州府衙。
但一群平民百姓,怎敌得过官府□□短炮?
那些去闯府衙的人,全部有去无回。
不仅如此,闯府衙的难民的尸体还被挂在了城门口,警示其他难民,不许再进城。
不得不说,庐州府尹此法还是很有效果的,确实没有难民敢在靠近庐州府。
难民流离失所,无处可去,为了活命,只能往顺天府去了。
从庐州府到顺天府,两千多里。
这一路上他们靠着吃野果子和寺庙的救济才活下去,若是有人在途中生病,那便只能硬熬。
去时难民有千余人,等到了顺天府,只剩下百人出头。
本以为是庐州府尹不作为,才不管他们这些难民的死活。到了顺天府,天子脚下,自然会有人来帮助他们。
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顺天府的做法和庐州府是一样的,见到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接应,而是驱赶。
甚至朝庭做的比地方还要过分。
在庐州府时,是因为他们去闯了府衙才被杀,而在顺天府,他们踏入顺天府内就被官兵挥刀斩了首。
如此大的水灾,朝庭不管不顾,杀人灭口粉饰太平,彻底寒了百姓的心。
杜林看透了,大沅早已从根儿里烂了,上位者根本不把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的命放在眼里。
顺天府不接应,难民彻底无处可去,他们的身体也支撑到了极限,只好到城郊外寻个能落脚的地方苟延残喘。
郊外没什么吃食,最近的寺庙也距离尚远,他们只能吃野果子,若是幸运,能抓到一两只老鼠来吃。
这般过了几天,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
在这绝望之中,也就是今日,迎来了一辆马车,从上面下来了看着就十分贵气的两人。
杜林作为曾经被官兵追杀顺利逃出来的人,他比其他难民更加痛恨这些衣冠楚楚的贵人。
看到车上下来衣着不凡的男人,尤其是那个身形较瘦的,他眼中的厌恶更甚。
穿的这么好,长得比他们江南人都白,肯定是个贵人,还不是一般的贵人。
这些个贵人会做什么呢?
吃着他们种的粮食,穿着他们织的布,居庙堂之高,却不为百姓谋利。
看那肤白的男子被养的那么金贵,得吃掉多少民脂民膏啊。
这两个人来做什么呢?因为上次官兵没有把他们都杀了,所以这回来吧他们都清扫了吗?
也是,水患最受影响的人就是他们村的人了,他们村的人都死干净了,官府再压一压舆论,就不会再有人知道原来此次水患带来的后果那么严重。
就在杜林准备好跟这些衣冠禽兽殊死一搏的时候,那个他最为厌恶的肤白男子开口了。
他叫车夫从车上拿下来一个麻袋,与他猜测的一致,那麻袋里果然装的是……饼?竟是干饼?!
他还以为会是毒虫炸.药之类的东西,因为他曾听村里的前辈说过,前朝皇帝因不满一个镇子抱怨赋税太高,便找人往镇子上放了毒虫。
毒虫咬死了镇子上的百姓,人都死光了,皇帝便让人把镇子炸了,那镇子正好在山脚之下,对外就宣称是山崩导致镇子无人生还。
镇子被灭当晚,有个小孩贪玩偷跑了出去,逃过一劫。
回来的时候,看到了那些官兵杀人的全过程,这才将真相流了出来。
他没想到,这贵人拿的不是毒虫,竟是干饼!
但杜林很快就反应过来,能毒死人的不一定是毒药,裹着糖衣的毒药才是最毒的。
现在他们最缺的就是粮食,这些人拿来粮食,没有人能拒绝!
杜林想起来阻止,才刚站起来,就看到其他人已经在往肤白男子那里走了。
那男子还说,叫他们有序排队,干饼人人有份。
不!不行!
杜林扬声喊道:“这是官府的人啊!你们怎敢吃他们给的东西!”
沈钰洲闻言抬眸,看向了杜林。
杜林身上衣衫破旧,因为多日吃不饱饭,看着很瘦。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能看得出来,他很高大,并且眼睛炯炯有神。
沈钰洲眼睛亮了一下。
这人不错,适合当兵。
沈钰洲让傅见白去给其他的难民发干饼,自己则是朝着杜林走去。
傅见白拦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