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许蜜语不太会对人说“不”,也从来不会公然去反驳谁,她只在心里默默地不认同。
正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柯文雪,这个时候,卫生间的门开了,之前一直在里面洗澡的另外一个女孩一边擦着湿头发一边走出来,一直走到和许蜜语挨着的床位旁。
许蜜语有点局促地站起来,想跟她打个招呼。但那女孩没有看她,她看着的是柯文雪。
她对柯文雪冷笑一下说:“别动不动就地图炮,你来干客房服务员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为了那条攀有钱人的好出路,但我可不是。”
柯文雪一听一拧眉毛:“罗清萍,就你假清高!”
她说完又一拧腰走回自己床位,刷啦一下拉上了帘子。
这样的气氛让许蜜语觉得有点尴尬,尴尬又让她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好像这个房间里产生的一切异常氛围都是因为她一样。她太害怕这种感觉了。
正无措间,她听到罗清萍对自己说话:“你好,我是罗清萍。我这个人其实很好相处,只要你别乱动我的东西,别越过我的界限,别碰我想要的,随便你干什么,我都不会过问和计较。”
她说完不等许蜜语回答,已经转过去对着镜子吹头发了。
在吹风机呼呼的风声里,许蜜语说了声好。说得像在和空气交流似的。
*
许蜜语很快就正式上岗开始工作。她每天按要求完成着客房服务员的分内职责,完成得像台按部就班的麻木机器。
谈不上工作热情,也想不到将来的规划,她好像在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甚至她做什么都有些恹恹的,哪怕巧克力也快没法带给她一丝丝安慰和一点点动力。
好像离婚后遗症从现在才开始真正显现。原来离婚前她的日子过得那么舒坦——在收拾被顾客弄得脏乱的房间时,在被顾客支使收拾这收拾那却又得不到满意时,她总是会忍不住这样想。
有时被刁难得狠了,她真想甩开手一走了之。
可理智告诉她,如今一无所有的她没有这种任性的资本。
本来离婚后,她手头上有些钱,她觉得心里是有底的,就算什么也不做,靠着那些存款也是可以支撑好一阵子的。
可是现在,她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就算不喜欢这份工作,如果不做的话下个月连要怎么吃饭她都不知道。
然而明知道这份工作牵扯的是她的生存,她还是提不起劲头。做这工作除了是为吃口饱饭,除此之外还能为些什么,她找不到答案。
而她好像很快就被同事们发现了她的讨好型人格。因为她们求她替班时,从最开始的客气感恩,变得越来越理所当然。
她懒得计较。因为计较起来总会得罪人。她这辈子最怕惹了谁不高兴,从此人家变得不理她,无视她。
只要对方不太过分,她多做点事就多做一点吧。
尹香找她替活找得最多。一开始尹香对她态度冷淡,有点爱搭不理的意思。
后来有天尹香肚子疼,许蜜语替她做了好几间房的卫生。尹香对她一下变得热络起来。
再后来,让许蜜语有点哭笑不得的是,尹香经常一看到她就肚子疼……
于是许蜜语就替肚子突然疼的尹香做房间卫生。
再发展下去,尹香肚子疼的病情不只白天会发作,也开始蔓延到上夜班前会病发,许蜜语于是又开始替尹香上了一个夜班又一个夜班……
许蜜语有时候也很想好好休息一下,不想再替夜班了。
可拒绝的话,她总是说不出口。都是小妹妹呢,戳破肚子疼的假话之后,她怕自己会比对方还尴尬。
她就劝自己,都是小事而已。况且每次帮完尹香,总是能得到尹香甜甜笑容的感谢和夸奖——她夸她人好能干,还说喜欢她这个姐姐。
许蜜语这时是会有一点点舒坦的。被人肯定让她觉得自己有了一点存在感。
这天晚上赶上许蜜语、尹香和柯文雪三个人一起上小夜班。
晚上快十点左右的时候,楼层领班张彩露过来说,顶层现在缺服务员,人手不够、忙不过来,套房管家特地向高层区来借服务员,让帮忙上去打扫一下卫生。
尹香咕哝一声:“他们顶层怎么总人手不够?要我说顶层干脆招点年纪大不好看的服务员算了,省着漂亮小姑娘没干几天就被贵宾拐跑了。”
柯文雪问了张彩露一声:“彩露姐,顶上是,在开趴?”她问得颇有经验。
张彩露对她一点头。
柯文雪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咂着舌又问:“不会是,那个段翱翔段总在开趴吧?”
张彩露又一点头,并说:“不只,这回他那趴上,还有那位你们都知道的顶层常住贵宾。”
柯文雪直接一声“好家伙”。
张彩露看看她又看看尹香和许蜜语,交代说:“你们仨里留下两个在这层值班,出一个人上去。出谁你们自己商量,商量好之后来找我。”说完她就去了办公室。
许蜜语听到是去顶层,觉得按柯文雪之前的说法,这差事应该会受她这年轻女孩的喜欢,因为她说过这是接近最上层阶层的机会,是一条攀权附贵的近路。
于是她决定不争不抢,把这个机会留给面前的年轻女孩。
但让她意外的是,尹香和柯文雪谁也没去抢这个差事,她们反而还使劲叫对方去。
许蜜语想,所以是这个叫段翱翔的VIP客人,在让她们却步吗。
她随口问了柯文雪一句:按你之前说的,顶层不是很多人都抢着想去的吗?
柯文雪的八卦匣子哗啦一下就打开了。
“那也得看顶层上的住客是谁啊,有两个人可是大家避之不及的:一个是经常在顶层轰趴的段翱翔,另一个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顶层常住首席贵宾——纪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