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陆小舟打通了王怀明给她的那个电话号码。
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十分沉稳的中年人。
虽然陆小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当她说自己是从王校长那里拿到他的联系方式后。
对方似乎很快就理解了她的意思。
告诉她,中午十二点,到指定地点等待,会有人来接她。
而后给她发送了一個地址后,便挂断了电话。
陈泽言打电话叫来了钟魁:“去这个地址。”
钟魁扫了一眼,默默的发动车。
只能在心里无奈吐槽。
这俩人是真的把他当成专用司机了啊!
当然了这是上面的命令。
军令如山的道理,他不会不懂。
但就算他老老实实的执行了命令,也不代表他的内心信服。
因为这小子实在是太年轻了。
“钟大哥,前面拐角的位置停一下吧,我们在那儿下车。”
“行。”
钟魁面无表情的回应了一句。
可是下一秒,他忽然一踩刹车。
手放在腰间整个人摆出一副随时可以进入战斗状态的姿势。
睁大眼睛看向陈泽言。
有些艰难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姓钟的?”
不怪钟魁如此大的反应。
自从他进了部队之后更准确的说是他正式加入特种部队的那一刻。
他原本的名字便已经被彻底删除了。
不光是他的档案、户籍。
任何一切和他相关的东西都被特种部队内部完全加密、删除。
因为作为特种兵,他今后的任务或许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
如果他的信息被有心之人给查到,暴露出去。
会有可能殃及他的家人。
所以,当陈泽言说出他姓氏的那一刻。
他的反应才会如此之大。
因为他的信息暴露,会有可能给自己家人带来灾难。
相比于他自己的姓名,他更看重的是自己的家人。
一时间甚至忘记,上级交给他的任务,是无论如何都要保护陈泽言的安全。
陈泽言已经提前预料到他会很惊讶。
但是却没有想到,他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我自然有我收集情报的方式,钟大哥也没必要这么大的反应吧?”陈泽言淡定自若地道。
钟魁神吸了口气,强大的心理素质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这小子是科学院的人。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他至少都不会是敌人。
只是,让他唯一想不通的是,哪怕是科学院的人,也根本没有权力调查他的资料才对。
想要查到他的资料,除非是他们特种部队内部的最高位
不过,那位怎么说也绝对不可能将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资料暴露出去。
“不好意思,我反应太过激了。”
钟魁的收从腰间离开重新启动车。
同时,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我名字的,但我希望你能够永远不要说出去。”
“另外,这件事情我会上报给科学院那边,希望你能理解。”
陈泽言丝毫不在意,一脸随意的问道:“钟大哥多久没回家了?”
钟魁闻言,眼睛里陷入了追忆,喃喃道:“记不清楚了,应该快十年了吧。”
“十年”
“是啊,从我高中毕业的那一天,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毕业前,我刚进部队,虽然很忙,但放假还是有时间回去的,但我总嫌我妈这个人唠叨,结果每次都用各种理由推辞。结果从部队到了现在的部队,没人唠叨我了也回不去了,反而心里还不踏实了。要我说啊,这人还真就是贱。”
“不过她人是啰嗦了点,但厨艺也是真没得说,真他娘的想再吃一口我妈做的纸包鱼啊。”
“”
陈泽言和陆小舟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有些难以描述的悲伤。
或许是因为平时没有说话的人。
钟魁一打开话匣子,就根本停不下来。
一路上说了很多他小时候的事情。
譬如他小时候总喜欢打架,不喜欢读书写作业。
他爸就说,你不写作业可以,那就给我蹲马步。
只要你愿意一直蹲马步,就可以不去读书和写作业。
钟魁一听,当即乐的都快跳起来了。
开开心心的蹲起马步。
然而,只过不到十分钟,他的两腿就开始发颤。
每次想要起来,他爸就会用那种很细的柳树条扇他。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敢说任何不想读书、写作业的话了。
又譬如曾经他打碎了花瓶,划破了手,去告诉老爸。
结果被老爸吊起来一顿毒打。
他哭着去告诉他妈,结果他妈打电话告诉了他爸。
被他爸妈两个人合起来一顿混合双打
这些回忆,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开心过往。
但在描述这些的时候,钟魁的嘴角始终都是微微上扬的。
陆小舟抿了抿嘴,犹豫了许久,忍不住道:
“那那个,你回家一趟吧。”
钟魁闻言一愣,旋即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的身份,回不了家”
“不过”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看那个女孩儿,淡淡一笑:“谢谢。”
陈泽言揉了揉眉心,道:“我也觉得,你还是回家一趟比较好。”
钟魁摇头,感叹道:“我又何尝不想,只是身不由”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泽言便道:“你的母亲住院了。”
一句话,让钟魁的心脏不由噔的一滞!
脚下再次踩下了刹车。
他回过头,有些艰难的看向陈泽言:“你说什么?”
看着他的表情,陈泽言的心情一时间有些无以言表。
就在昨天晚上,他调查钟魁个人信息的时候。
陈小舟自然也调查出了钟魁家人的相关信息。
它在一家医院的后台档案记录中发现。
钟魁的母亲,正好就在这家医院住院。
而且,得的病还是令人无比绝望的肺癌。
见他不说话,钟魁内心急切的问道:“你刚才说,我妈住院了?怎么回事,她得什么病了?”
陈泽言叹了口气,道:“她得了肺癌。”
轰!!
这句话,宛如一记重锤,重重的敲打在钟魁的心口。
他整个人双目无神,牙齿和手臂不停的发抖。
饶是他接受过无比严酷的训练。
在这一刻,他的精神依旧收到了巨大的冲击。
肺癌这两个字,饶是读过多少书的钟魁,也知道意味着什么。
只不过,他想不明白啊。
那个平时嗓门声比别人喇叭放大过的声音还大。
四五十岁了,还坚持去广场跟一群大妈跳舞。
揍起人来,手劲比他爸还大。
一辈子都是一副坚强而又健壮的农村妇女形象的她。
怎么会得肺癌这种病?
这不应该啊!
陈泽言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钟大哥,你也别太担心,从目前的资料上来看,她得的是肺癌早期,以目前的医学技术,是能够治愈的。”
能够治愈这四个字,就宛如黑暗破晓时刻的一道黎明。
瞬间将从无尽的深渊拉了回来。
他一脸急切的握住陈泽言的手:“你你说真的?肺癌不是绝症?可以治愈?你没骗我?”
陈泽言点点头:“肺癌确实是绝症,但要看是前期还是晚期。”
“如果是晚期的话,就算是神仙,以目前的医学水平,也根本不可能救回来。”
“但你的母亲目前只是肺癌早期,是能够通过手术完全治愈的。”
钟魁缓缓收回自己的手。
眼眶不知何时,已经被完全浸湿。
而他的眼泪,却始终没有低落。
“能治好就行,能治好就行”
他的嘴里,始终重复呢喃着一句话。
从他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并没有要回去的打算。
陆小舟很不解:“你不回家看看她吗?”
钟魁只是似苦笑的摇了摇头。
就像他之前说的。
他何尝不想回家?
只是如今的他,已经身不由己了。
就在一个月前,上级给他安排了一份新的潜伏任务。
当他接受了这项任务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没有办法再回家了。
陈泽言叹了口气,道:“你如果想回家,我有个办法。”
钟魁猛地抬头!
下了车。
钟魁打开车窗,目光复杂。
这是他第一次睁眼打量陈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