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甄的未婚夫婿是礼部尚书沈大人家的孙子,名唤沈豫。
刚到九月,二府便约定了来年一月二十日行大婚之礼。
本也不该如此仓促,奈何尚书府的老夫人病重,若耽搁至老人逝世,沈豫便该守孝一年。
一年郦甄倒是能等得起,可沈府的那位老夫人说什么也要在临终前见到孙子成婚。
郦甄小时候倒是与未婚夫沈豫十分相熟,记得是个生的白净腼腆的小公子,可自十二岁之后,沈豫父母去了外地为官,他也随之一同去了。
后来便是一门心思钻到书堆里面,去岁入朝当了中书舍人,今年做了修撰,如此也算年少得志。
这日沈豫的一个堂兄弟在悦来楼开了几席,只邀了几家小辈,除了邀了随国公府的,还有其他好几家勋爵府邸,都是连着的姻亲。
远些的早出了五伏,近的都是自家姐妹,为了便是提前认明白这些日后的亲戚,未免日后落得个见面互不相识。
*
迟盈因上回孟妙音的事,冷了她好几日。
可孟妙音第二日便过来朝迟盈赔罪了,她们这吵闹在旁人看来更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迟盈想着随国公夫人说的,不喜欢日后远着处便是,这事儿就算翻过了。
也未曾继续冷着脸下去。
这日来悦来楼赴宴时,迟盈一路坐着马车里心不在焉,心头记挂着郦甄求她的事,到是没了以往一坐马车就晕车的窘迫事。
那日郦甄与沈豫纳彩之日,郦相爷与沈豫祖父沈尚书都在场,原本该是叫未婚夫妻偷偷见上一面的。
可面对着这两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却只好临时加了道帘子,郦甄立在帷帐之后,恰巧未婚夫也是背对着她的,叫她压根儿没瞧见未婚夫的脸。
再是沉稳如郦甄,心里也是止不住的发慌。
只听着旁人说,自己却未成见过未婚夫的相貌......
迟盈与孟妙音从马车下来后,直接被沈府侍从带去了二楼名为迎月阁的包厢。
出门自然要精巧打扮的,迟盈一袭天水碧蓝烟云蝴蝶衫裙,盘着如今时兴的凌云花髻,纤纤细步迈入包厢。
四下贵女不约而同的停了谈笑,偷偷打量起她来。
视线如同潮水,前赴后继。
“那是哪家的姑娘?”沈家的姑娘围在一桌小声说起来。
“上回见过的怎么还不认得?这可是未来六嫂姨娘家的表妹,随国公府的姑娘。”
众人听了不禁暗自咋舌,这随国公可是开国八公之一,如今正得圣宠,国公府的姑娘竟也来了此处?
未来六嫂出身本就好,与随国公府竟然还有这道关系?真是了不得......
“我听说随国公府的姑娘和世子是双生,长得一模一样呢。”
另一个说:“迟世子我见过一次,想不到这位迟姑娘竟是这般.......”
七八分相似的脸,迟姑娘却多了一番瞧着使人惊心动魄的神姿。
迟盈曾见过这般人多的场合,听旁人窃窃私语自然有些不自在,一张小脸紧绷泛着仓白。
却想着今日答应表姐的事儿,堪堪止住了想要掉头走的冲动。
孟妙音却是忘了前些时日二人的不愉快,与迟盈一直说笑缓解迟盈的窘迫。
孟妙音仿佛生来属于这种场合,人越是多四周越是嘈杂,孟妙音越是在里头如鱼得水。
她惯来会说趣事,拿出一些小巧的自制香膏送给众人,大些的姑娘见过好东西,到是有些可有可无,收了便唤仆人拿下去。
年岁小却被哄得欢愉,一人手捧着一盒香膏,你闻闻我的,我闻闻你的,嘴都裂到了耳根。
迟盈看着已经在人群中四处聊开的孟妙音,升起几分佩服。
她随着孟表姐坐一辆马车来的,竟不知她的袖里藏了如此多的香膏?怪不得方才来时听到一些奇怪的响声,原是如此。
若孟表姐是男子,在官场之中定然也能混的如鱼得水吧?
不过孟表姐不在自己身边,对迟盈来说更是开心的。
女眷在楼上包厢喝酒,男子则是在楼下广厅。
迟盈往日里少见人,尤其是男人,这一会儿功夫楼底下便坐着许多陌生男子,她直接就心虚了,手指都止不住的交织起来,升起了一圈一圈的汗,觉得这是一个注定无法完成,艰难到她想要放弃的任务。
几名男子嗓音尤其大,已经从高谈阔论转为了吟诗作赋。
忽的楼道传来脚步声,却是迟越走了近来。
他绕过隔扇见一群珠翠围绕花枝招展的贵女盯着他瞧,也半点不觉窘迫,在珠翠中找了一圈才找到迟盈,大咧咧走去迟盈身边坐下。
迟盈心里暗自佩服自己的弟弟,为何来到全是女眷之处被众人打量参观还能面不改色?自己怎么就没他这个本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