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烛光忽明忽暗,萧寰一声深邃俊美的脸,眉长入鬓,许是姿容太盛,总觉得他眼角含情。
场面寂静,他仿佛是在考虑迟盈话里的真实性。
迟盈正想接着发毒誓,便听萧寰温声道:“这般明亮的眼竟不能视物,倒是可惜,既然无用,不如将它剜下来。”
迟盈一震,她连忙伸手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不要,别,被挖我的眼睛......”
——
昏暗藏书阁陷入一片诡异寂静。
门外早已结束了搏斗,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音。
良久。
迟盈听到头顶发出一声轻笑。
似是嘲讽,又似是被她这幅贪生怕死逗的愉悦起来。
支起她下颚的冰凉剑刃离开了她,迟盈被强硬抬起的脑袋瞬间松了下来。
可还不到一刹,又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下颚抬起。
萧寰眉宇间充斥着一种迟盈不懂的情愫,伸手将她面上凌乱的发丝拨开。
带着薄茧的指腹蹭上她眉心,迟盈感觉额上都要被这大力蹭破了去。
她听到那疯子自言自语。
“原来是痣......”
迟盈:“......”
她生平,从未见过如此恶毒无耻之人......
门外适时的响起一道粗糙嗓音,于迟盈看来犹如天籁之音。
“殿下,抓到活口了。”
烛火笼在萧寰线条分明的侧脸上,他面上一直含笑的表情慢慢消失不见。
似乎没心情再与迟盈玩闹,松开了迟盈,提剑往门外走去。
见他要放过自己,迟盈自然不敢吭声。
门外那男子却不饶过她,像是故意挑起一般,告诉萧寰,“这姑娘就是上回那个表姑娘,是随国公府的千金。郦探花同随国公府的世子带着人就在楼底下,如今这姑娘留着只怕棘手,殿下,此事要封口吗?”
萧寰侧头看了眼门内角落里单薄瘦弱缩成一团的人影,神情莫测,良久才道:“放人上来带她走。”
百里延听罢,许是以为迟盈听不到外边对话,也似乎不将她当成一个活人,话更说的肆无忌惮。
“这随国公府好歹也是开国公府,怎么不给姑娘吃饭不成?看着这是个病秧子,见到几个死人碰了几滴血,就跟被吓破了胆,缩的跟个鸡崽儿一样,殿下纵使发了善心饶了她,说不准过两日就要被活活吓死了哈哈哈。”
太子眸光冷冷瞥向百里延,嫌弃他聒噪,唇线紧抿:“闭嘴!”
胆小?
确实是胆小,可也是少见的聪慧。
萧寰不知为何隐隐升起了怒意,似乎自从见到迟盈便有一团无名的火。
饶是今日出师顺利,局势大好,这团烈火也浇不灭。
如今的他恨不得将西夏余孽一网打尽,剥皮楦草。将那几个庶孽贱种剁碎了喂狗。
太子长眉微蹙。
径直踩过未被收拾干净的长阶。
拾步而下。
未走两步脚边出现一只水绿绣彩蝶的丝履。
满处血腥肮脏,只那只躺在角落的绣鞋竟奇迹般的半点血渍也不沾。
干净的不似这个世界该有的东西.......
*
迟盈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被丢弃在她眼前的烛台。
看着它静静燃烧,发出滋滋脆响。
直到那群人的脚步声消失不见,她才动了动。
又是一声细细爆响,脚步声再次响起。
“阿姐!”
“阿盈......”
迟盈听到以为就要阴阳两隔的呼声,悬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她茫然几息,连哭泣都没有力气,终是身子一软滑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