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何能行?
春闱殿试是非去不可,补课可以收回么?前世读书那会儿都实行双减了,科考怎么还能冲刺?
沈落开始找借口:“子立犹在孝期,怕是不妥。”
沈谬将他扶起,看了眼长棺。
“为父非长子,你亦非长孙。”他叹息一声。
“为子不肖,我理应守孝三年,子立你毋须如此,三十五日后便可去服。”
“其实归京途中,你祖父便仙去了,原想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但他料到了你我父子归府,肯定另有安排。”
“大约六七归葬,魂灵去兮,与如今相去也不过十日尔,书院你可先去旁听,心中有意便是尽孝了。”
“这些日子为父会带你与族中长辈相认,你平日也多与同辈走动,到了这里。”沈谬轻拍他肩头,“一切有父亲在,就将沈府当成家中。”
沈落不住点头,作为一个单亲父亲,沈谬已将问题考虑到了方方面面。
细心至此,再因私心推拒便是不知好歹。
自己前世没有读上大学,今生有机会走上殿试,似乎也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你先跟下人去院落稍作打理,为父……”沈谬眼睑低垂,深色素服相衬,显得他失了几分血色。
“为父再多陪陪你祖父。”
“是。”沈落不再多言。
他与父亲相伴,知道沈谬此时不需劝诫告慰,更想独处静思。
“爹,你也注意身体。”才归京几日,沈谬的气色却大不如前。
沈谬拍拍他的手,让他放心。
“公子,婢子引您前去院中。”走出灵堂,正有一清秀女子在外等候,生得小巧精致,眼神灵动。
沈落点头,随她身侧。
“你叫什么名字?”看她的模样不像是家生子。
“回公子,婢子清冬,入府方一年。”清冬姿态端庄,小心打量着这位新来的少爷,生出了欢欣喜悦。
生得真好看!
不止如此,还比其他公子多出了一份不一样的气度,一眼就让她觉得亲切喜欢。
唔,那也差不多,沈落想着,总归比他知晓的要多些。
“可否与我说说府中近况?”
清冬闻言喜笑颜开,很是明秀可爱:“公子要问什么,婢子一定知无不言!”
沈落带了丝笑意,小丫头言语素养还挺高,态度不卑不亢,谦逊活泼十分讨喜。
“你先与我说说家中有什么人罢。”他思量片刻。
“是。”清冬一边引路,一边道来,“论说老爷仙去,除了其他分支族老,府中主家如今属老夫人辈分最高,也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
“老夫人身后有三位嫡子,大爷沈修秉在朝为官,二爷沈修钧远游问道,三爷,也就是公子父亲沈修卓如今久别归家,其余几位庶出的老爷都已成家立业,各谋差事,有些游学,有些做官去了。”
“府中与公子同辈的嫡孙辈有三位少爷,一位小姐。”
清冬带他转过一处游廊,指着不远处的朱楼:“公子您看,那便是意晞小姐的闺房。”
沈落点头,忽然生出好奇:“我二叔可曾娶妻?”
清冬闻言,露出和老夫人一般的愁苦:“未曾,二爷远游在外向来难寻踪迹,每月只捎信一封至家告安。”
原是如此,沈家的孩子莫不是都有这出走的喜好?
“祖母未曾阻拦我二叔?”沈落发问。
清冬解释:“早先确实说过,可二爷说他志不在此,又结识了当世的佛家大师与他游说,老夫人心信佛道,便也顺其自然了。”
沈落了然。
“不过,”清冬小心翼翼,“婢子听说这事也与三爷有关。”
“怎么说?”
二人转经花园,清冬压低了声音:“老仆说起,这一辈沈府最优秀卓绝之人是三爷,大爷幼时遭遇意外,因而显愚晚慧,二爷自小活泼难管,只有三爷跟在先老爷身边一直潜心修学。”
“先老爷原本对三爷寄予了厚望,却不知为何三爷忽然间离家去了。”
“大爷而后性情大变,主动掌了事,二爷收了心,直到学有所成才寄情于儒释道。”
所以究其缘由,二叔能选这条路,也是祖父祖母的思虑成全。
沈落敛了心绪,忽然明白重回故地对于父亲是多么欣喜又残忍的事。
游子慕家是天性,可也会自揭伤疤。
自己的那句话,多少让父亲感到心安,只是父亲怕强加责任于他,不敢表露出欣喜。
父亲一直都是个温柔又刚直的人,沈落心中微叹。
清冬见他神色一沉,害怕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下告罪:“婢子有错,婢子不该多说。”
沈落回神:“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些事情,继续走罢。”
“是。”清冬见他有些失落,不再出言烦扰。
沈府是传统的中轴对称结构,沈落的住处在东院,二人绕过花园便能见院落。
“公子,这里是大公子的院落。”清冬指着经过的院落,为沈落详说。
沈落抬眼,茗清意徐,沈府好有讲究。
沈家三位嫡孙意徐,意初,意旭,加上他便是四位,他的这位兄长沈意徐便住在铭清院。
“这是二公子的常序院,那边是三公子的省安院。”
“省安?”沈落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