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安昌殿——
案上如小山般摞着奏章,杜宸仔细批阅着,时不时捏一捏因劳累和烦躁而皱起的眉头。
文福在一旁递着茶水,欲言又止。
弦歌款款走至殿外,整理了一下头饰,上前。
殿外的康海瞅见来人。忙不迭地凑过来,脸上堆笑道:“给淑妃娘娘请安。陛下在里面批折子呢,可要去通报一声?”
弦歌点头微笑:“那有劳康公公了。”
康海忙道:“娘娘可莫要折煞奴才了,唤奴才小康子就好,能给娘娘做事是奴才的福分。”
说罢,便匆匆去了殿内。
素瓷瞅着弦歌神色,轻声试探道:“娘娘是觉得康海可用?”
弦歌微微点头,“康海打小就在宫中,消息灵通的很,又能言善道的,是个可塑之才,只是少了些提拔。对了,本宫听闻文福是康海的干爹?”
素瓷点头,道:“文福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多着人上赶着巴结。奴婢听说这康海是文总管母家的亲戚,很会来事,因此收了当干儿子,也算是给自己留个后路。但奴婢听其他小公公说,这两人私下可没少争执。”
弦歌若有所思,瞥见康海出来,便换上了笑容。
康海笑眯眯地回道:“淑妃娘娘,皇上有请。皇上今日颇为劳累,文总管的意思是请娘娘多劝劝皇上。”
弦歌点头,接过素瓷手中的食盒,缓缓步入殿内。
弦歌见杜宸依旧埋头于奏折,便放轻了脚步,走到杜宸身后,轻柔地为他按摩着肩膀。
文福见状,便招呼康海离殿。
不一会儿功夫,杜宸抬臂握住弦歌的手,放下奏折,转身看向她。
弦歌柔笑道:“皇上是嫌臣妾手法不好。”
杜宸温柔一笑,看着弦歌的双眸满含情谊,将她发丝拨到耳后,“朕是怕你累到。”
弦歌有些不自然地挣脱开杜宸的手,将案上的食盒打开,逐一拿出里面的点心:“皇上以为臣妾是纸糊的不成,臣妾可没有那般孱弱。”
“朕本是心疼你,你却愈发猖狂。”杜宸无奈拉过弦歌。
弦歌将点心摆好,便坐到古琴旁,轻抚琴弦,缓缓弹着曲子。
杜宸和着点心饮下一口茶,看着弦歌,心中渐有暖意。身处帝王家,杜宸每日都是紧绷着神经,逢场作戏和曲意逢迎时常让他感觉力不从心。但和弦歌在一起时,杜宸才感到一丝放松,一种自我。弦歌和其他女人不同,她从不说谎去讨好任何人,直言不讳得近乎刻薄。但恰恰是这种真实使得杜宸愿意在弦歌面前放下一切防备。
“弦歌,你知道朕为何如此喜欢你吗?”
弦歌停下手上动作,抬起头看着杜宸。
杜宸微笑着道:“朕喜欢你的真实。就像现在一样,你我就这么静静坐着,好似寻常的夫妻,你不会讨着要求位分、赏赐,朕可以和你聊着内心的所有感受。”
弦歌的脸色并未因这番推心置腹的语言而有变化,只是淡淡一笑:“臣妾并不是什么耿直之人,只是懒得为讨好别人而委屈自己罢了。”
杜宸走向弦歌,将其拥入怀中,柔声笑道:“就你这性子,谁敢欺负你啊。况且,朕定当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弦歌心中泛起波澜,没有感动是假的,但更多的是愧疚,无法将心比心的愧疚。
“皇上,那如果臣妾对你说谎了呢?臣妾如果并不真实呢?”弦歌轻声道。
杜宸拍拍弦歌,玩笑道:“那朕只好委委屈屈又心甘情愿了。”
弦歌无言,离开杜宸的怀抱,瞥了一眼奏折,淡淡道:“方才听文公公说,皇上在为奏折烦心?”
杜宸点头,面色有些凝重:“太子少师和高晋将军带着一众大臣上折子,说是北朔王有反心,请朕褫夺北朔王兵权。”
“哦?那皇上觉得呢?”弦歌起身,似是漫不经心问道。
杜宸蹙眉:“北朔王是朕的亲叔叔,朕不愿由于朕的猜疑而使亲人离心。”
弦歌想起段尘的密令,微微一笑:“皇上,三月后便是臣妾的生辰,皇上不妨将北朔王请来。北朔王被先皇勒令非诏不能回朝,不如借臣妾生辰之机,皇上也好试探一下王爷,若王爷有反心,皇上便可直接拘其在都。若王爷没有反心,皇上此举解了王爷思乡之苦,说不定王爷还会感念在心,更加铭记皇上圣恩。”
杜宸点头:“你说的有理,朕再考虑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