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烛光随着大门敞开、萧豫带来的风颤动了一下。
燕管家让府上侍卫在外面等候,自己站在门边听动静。
顾拂一言不发来到祠堂后、就不许人进来,燕管家忧心忡忡。
燕管家自小看着顾拂长大,知道这孩子面上调皮捣蛋,却是重情重义,脾气倔强,要是决定了什么,谁劝都不管用。
燕管家怕对方就这么在祠堂耗着,要是跪晕了、跪伤了怎么办?
正急的团团转时,燕管家却在祠堂附近看到一个奇怪的身影,“宁王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燕管家扭头去看,将军府大门关的好好的。
一身黑衣的萧豫往祠堂里看了眼,又看了看天色,说:“长安侯呢?”
燕管家叹气说:“从宫里回来后,就一直在里头了。问了话,也说别进去。”
萧豫皱眉,还未出话,便听到里头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燕管家心头一惊,却见萧豫已经抬脚到了门口,直接推门进去。
然后就见香台前一身素衣顾拂的想起身、却又栽了回去。
燕管家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心脏都要抽了。
顾拂旧伤复发,又跪的四肢僵硬,膝盖撞的那一下让他清醒了一瞬,下一刻就彻底疼晕过去了。
萧豫低头,看着对方歪头靠在自己臂弯里、却将自己的衣襟攥在了手里,神情一怔。
燕管家说:“怎么突然晕了?我马上去传人过来。”
他话音刚落,萧豫却弯腰一把将顾拂整个人抱了起来,燕管家呆了下,没拦住人,让萧豫抱着人一路飞掠回了宁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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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赶来的崔太医看了眼床上的人,回想了下进门时的牌匾,伸手将顾拂的手腕拿出来,细细探脉。
萧豫站在一旁,面色沉冷,目光盯着顾拂衣襟上的血迹不说话。
燕管家本来抬头想说话,看到萧豫的眼神,将自己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宁王殿下好像要把他们家小侯爷给吃了。
片刻,崔太医收回手,缓缓道:“且不说那些险些要了他命的伤势,数日奔波回京、欠缺调理,再加上他体内余毒未清除干净……就是铁打的都撑不住。”
萧豫皱眉:“毒?”
崔太医道:“北狄人跟我们中原打仗打得多了,想法子重金求来了毒对付领军将领的。只不过都是些常见的,军中有法子解。”
萧豫闭了闭眼。
解归解,不疼吗?
崔太医也是叹了口气,“解毒不难的。只是这伤势已毁了根基,要回到以前那样是不可能了,往后慢慢调理吧。”
萧豫垂眸看向床上的顾拂,面容苍白,摘去了白绫,露出本来漂亮风流的桃花眼,只是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落下一小片阴影。
前世的时候,顾拂确实是再未碰过刀剑,也不曾骑马。
昔日最好动、最安静不下来的性子,却因为身体的原因,只能拥着狐裘,安安静静地喝茶。
萧豫背脊弯了弯,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捏紧,像是晚归之人站在一片落定的尘埃里,他说:“麻烦您医治了,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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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拂做了个梦。
梦见在书院里,他撞见三皇子萧炎正将七皇子拦在一棵树下。
顾拂问萧晟:“二皇子没来吗?”
萧晟说:“今日是二哥母妃祭日,祭拜去了。”
二皇子是他们几个主子中年纪最大的,性格老成憨厚,却最偏爱年纪最小的七皇子。
往日二皇子在,萧炎就比较老实,今天二皇子不在,萧炎就找着了机会,挑衅七皇子。原因仅仅是萧炎自己没写作业,就叫下人将七皇子的课业撕了。
顾拂过去的时候,萧炎的两个伴读正为虎作伥、撕七皇子的本子。七皇子红着眼眶,手握成拳,却被自己的三哥按着肩膀动不了。
三皇子比七皇子高出一个头,体型完全压制,这也是他喜欢欺负小雨的原因。他不敢去惹恼二皇子,因为打不过。
顾拂看不过去,冲过去将萧豫扯开,萧炎被他推了个踉跄,斥道:“顾拂!你袭击皇子!”
顾拂将萧豫拉到身后,上前将伴读们手里的本子夺过来,还一脚一个将两个伴读踹翻。
他虽然年纪没比他们大,但顾拂自小军伍里滚过,他爹时不时拉着他练几招,身体比一般同龄人强健,年纪轻轻便有些身法,踹起人来干净利落。
总之,比外强中干的萧炎伴读强上太多了。
萧炎气的跺脚,但不敢跟顾拂打架,说:“顾拂,你真是要造反了!我要告诉父皇!”
顾拂嗤笑:“只知道告诉皇上,你没出息!还以多欺少!胆小鬼!”
萧炎被他气得不轻,本来也就小孩一个,硬是被顾拂给骂哭了,嘴巴一瘪,扭头去找他的父皇了。
好巧不巧,萧炎去的时候,孙家家主、当今内阁首辅孙津道也在场,闻言皱眉不悦,说:“这顾家小子在军中长大,脾性倒是跟他爹像的很,竟然还学会了辱骂皇子。”
皇帝无奈,只好将让太傅打了顾拂板子,扣留在书院罚背。顾拂记得,最后还是他爹入宫,将自己给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