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殿下听我的便好。”顾拂摇头,这件事萧豫愿意的话,就好办多了。
顾拂说:“殿下不必忧虑,如今京城之中康健成年的皇子只有太子、四皇子和你。云泷兵马司每日护卫京城要处,皇帝要为自己的安危考虑。而你是领兵之人,不算朝中任何一派,皇帝放心。”
顾拂原先沉浸在前世遗憾之中,忘了这番难解的情形里,遇上萧豫,一切都迎刃而解。
萧豫是最合适的人选,不需要他做什么,老皇帝自己都能想明白。
萧豫正听着,却见顾拂忽然莞尔笑道,“此中安排我不想让别人听见,为防隔墙有耳,殿下过来些。”
萧豫起身走到榻边,顾拂道:“再近一点。”
萧豫几乎抵着榻了,顾拂却似乎不满意,扯着对方的袖子。萧豫本就没地方借力,被他扯的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前倒过去。
他伸出手,堪堪撑住了柔软的床铺,鼻尖闻到了顾拂刚吃过的药汤的味道,他略一低头,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鼻尖、以及淡色的薄唇上。
顾拂然未觉,只闭着眼不说话。
萧豫忽然明白过来,撑着起来,将袖子扯回,说:“做什么?!”
顾拂勾唇便笑,低声问:“殿下知道,把我掳来,想过能干什么吗?”
他的声音太低了,比方才将人抱起来的感觉还要鲜明,萧豫身形一僵,像是某种沉寂已久的情愫再也无法抑制,将他的面颊烧的滚烫。
萧豫再也绷不住,咬了下牙,丢下顾拂便……扭头冲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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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按照顾拂的猜测,晚些的时候,宫里传来消息,皇帝要见萧豫。
萧豫换了衣服入宫,离开前交代护卫看好顾拂。
老太监带他进了皇帝书房,正好撞上皇帝略带怒气的话:“前段时间吵着要协助审理科举舞弊案,现在吵着向朕推举指挥使的位置,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们这点小心思?”
萧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父皇,兵马司关乎京城安危,必须选一个足够信任之人啊!”
皇帝合上奏折,说:“朕都说了,此事容后再议。”
萧炎道:“父皇!”
皇帝揉了揉额角,他明白萧炎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这么不开窍,硬是想不明白这一点。
皇帝好面子,顾拂回京的势头太大了,大到有些超出他的掌控。尤其是又传来消息,顾拂在祠堂跪了大半日,深夜吐血病倒,让皇帝本来打算答应太子的口又给闭上了。
再缓两日,等顾拂的声势下去,云泷兵马司总归还是在他手里的。
外头传来太监通报,皇帝抬起头,便见萧豫走上前,跪地行礼。
他穿着一件深色外袍,束玉冠,面容随婉妃,俊美深邃,尤其是气质,沉稳冷峻。
连皇帝都看了,觉得这东海历练一趟,萧豫成长了太多。
不光是更稳重了,而且多了一丝不卑不亢的意味。
萧豫行礼完,起身站在一旁,萧炎最先说话:“七弟,孤听说你把长安侯弄到自己府上去了?”
萧豫皱了下眉,说:“太子殿下请自重。昨日长安侯旧伤复发,将军府群龙无首,臣在隔壁听到动静,便顺手相帮。”
皇帝看了他一眼,说:“长安侯如何了?”
萧豫顿了下,脑袋里徘徊的便是顾拂最后对他说的话。萧豫知道,顾拂受了伤,手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怎么可能扯得动他?
还是他自己心有杂念。
萧豫闭了下眼,恢复平静,道:“太医诊治过,已经醒了。”
皇帝说:“帮朕带句话,让他好好养伤。”
萧炎咄咄逼人:“父皇,臣子与皇子住在一处,这不合规矩!而且,宁王未能拿到您的批准就擅自离开东海,其心不轨!”
萧豫醒来第一日,便以婉妃生病回京探望为由、书信一封送回京城,但他没等多久,在书信走后第二日,也出发了。
回京前一天,皇帝才回了批复。按理来说,确实是不合规矩的。
萧豫没有狡辩,跪地道:“儿臣甘愿受罚。只是长安侯借住我府上,只是因为将军府无亲眷顾人,下人照顾不够妥帖。臣想,如果不是宫禁重重,父皇也是想把人接来照顾的。为何到了我这里,就是不合规矩了?”
萧豫看向皇帝,皇帝眯了眯眼,说:“你起来吧,这都没什么要紧的。”
萧炎呆了下,不明白怎么就成了“没什么要紧”?
皇帝说:“太子先回去吧。”
萧炎没想到自己的话竟然被萧豫给轻飘飘化解了,他咬了咬牙,不敢真惹皇帝生气,便行礼告退,临走时还瞪了萧豫一眼。
整个书房便只剩下萧豫,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说:“太子性子急,急着要为朕分忧,已经吵了一日的兵马司指挥了。但是朕现在谁也不能用。”
萧豫想了想,说:“指挥职责已由两位副指挥代理数十日,缓个两三日也无妨。”
“倒也不是这个。”皇帝说,“兵马司一直由顾文忠管辖,新指挥能力不足,便不能服众,聚拢人心。”
萧豫心一沉,也难怪顾拂拒绝当晚,在祠堂自己罚跪不起。看着生父曾经珍视无比、认真护卫着的东西沦为权力的玩物,谁能不心寒?
皇帝继续说:“老七,朕想让你领云泷兵马司指挥,你愿意吗?”
萧豫绷着的肩背微松,他想,顾拂料想的……果然太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