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运官是个不错的人,他借了我一些钱,买了这些鱼。”
接着,再就业服务处发了他500块钱的扶助基金,告知了他阿乐的地址。
这些,都是今早的事情。
和零号猜的一样,他就是个刚刚改造归来的叛军成员。
“我”
这个满面风霜的男人表现得很局促,很不安,说话时他一直紧张的搓着自己的双手现在,零号也终于明白,他那泥土一样的肤色是怎么来的了。
南大陆地处热带,他虽然没说他在那里做什么,但想必,是晒出来的。
“我对不起你们。”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低了:“这些年,你受苦了”
事实上,以阿乐的性格,根本不会责怪他什么,这一刻得知自己还有个父亲,得知自己的父亲还如此关切自己,过去的二十年,他是没有办法陪在自己身边。
阿乐心中理应会有欣喜,他会原谅这个父亲的。
但是,这几天来的遭遇,终究还是改变了一些东西。
相比于认亲之喜,这一刻,他更加关心的是
“为什么?”
“嗯?”童念抬头。
“你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阿乐说,“你刚才说,你是执照义体医生,收入应该不低吧?母亲的工作也不错,你们你们是上城的精英,为什么要去参与下城的事情?”
童念的腰杆又弯了下去。
这一次不同于先前的忐忑,现在,他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那时候年轻,被人骗了。”他淡淡道。
“什么样的骗?”
“以后再说吧,”童念把鱼翻了一面,“好了,可以吃了。”
他将鱼推到阿乐面前,后者有那么一瞬犹豫。
“没关系,我知道你的情况,你可以把口罩摘下来。”童念说。
阿乐摘下口罩,露出五彩斑斓的脸。
浮光症不会传染,但因为他们实在怪模怪样,总是让人下意识就远离。
他拿起热气腾腾的鱼,小小的咬了一口。
童念没有问他好吃吗?
他也没有发表任何评价。
因为两人都知道,这个程度的浮光症患者没有味觉。
“别担心,我会治好你的。”童念说。
零号只是礼貌的笑了笑,不管有没有你,我都不会让他死的,但既然你想试试,那我就看看,一个劳改20年,前途尽丧,连自己的未来都看不到的前叛军成员,要如何治愈自己的儿子?
吃过了鱼,已快凌晨四点。
“睡吧,明早去看病,我叫你。”童念说。
零号钻进帐篷,发现这里面的空间根本塞不下两个人。
“你呢?”他问。
“我睡外面。”
这天晚上,阿乐睡在帐篷里,看着帐篷上,被火光映照出的,摇曳的身影。
它是如此的若隐若现,又是如此的真实存在。
那影子像个坚定的卫士,就在那里。
心里一直以来的某个执念,突然间便烟消云散了。
过去,他执着于咸鱼翻身,执着于留在上城,可其实转念想想,这真的是值得坚持的事情么?
他放下了,但又不是摆烂。
而是心安。
这一夜,阿乐睡得格外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