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连瑶,见过先生。”
从古至今,人们都强调尊师重道,所以连瑶一进门就鞠了个大躬,虽然不知道今日来的是哪位先生,但行礼喊先生总归是没错的。
可是左等右等,也没听见喊她“免礼”的声音。
疑惑之间,连瑶悄悄抬了头。
对上的是宁如月带着玩味的眼神。
连瑶一愣,身子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宁如月唇角微微勾起,“小公主很意外吗?”
哪里是很意外?分明就是意外极了!
无声地咽了一口唾沫,连瑶甚至已经开始想用什么借口才能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了。
毕竟刚刚才梦见那般羞人的梦,到底小女儿心性,害羞在所难免。
连瑶深吸一口气,眼睛转来转去,思维也变得活泛起来。
宁如月是经过文官集团讲学认可的“公主之师”,是自己最为名正言顺的老师,和之前那些三两天便换掉的老先生有天壤之别;更何况,这人是自己苦苦央来的,她到现在还记得自己信誓旦旦对父皇说“儿臣听说宁如月才高八斗,想请教一二”时的模样。
左想右想,于情于理,宁如月都该在这里,而她也没有理由离开。
逃避无果,连瑶只得任命般叹息一声,朝着对方又作了一揖:“只是有点惊讶,瑶儿见过如月姐姐。”这声招呼打得倒也没有不情不愿,只是声音有些小、耳廓有些红。
宁如月看着连瑶纠结得快要皱到一起去的小脸,笑道:“怎的又变成‘如月姐姐’,不叫先生了?”
“啊?”连瑶吐了吐舌头,软肉划过嘴唇,带起一抹水泽。
宁如月看着眼前一闪而过的粉嫩,眼神晦暗、语气绵长:“叫‘先生’。”
连瑶正被“害羞”这个小怪兽缠着,听到宁如月有些喑哑的声音,没想那么多,顺垂着脑袋,乖乖地开口唤道:“先生。”
“嗯,”宁如月压下心底的悸动,狭长的眼眸中却还是残留着些许滚烫的痕迹,顿了顿,道,“今天给小公主讲《策论》。”
“《策论》?”听到书,连瑶眼神一下子亮起,连尴尬都抛掷脑后。
“嗯。”宁如月颔首,示意连瑶坐下。
连瑶点点头,鬼使神差地,并没有坐到宁如月的对面,而是越过案几,选择在宁如月身旁的蒲团坐下。
这小孩儿,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朝思暮想的人坐到了自己身旁,宁如月身子一僵,喉咙微微滑动,沉默着将一本泛黄的书从袖口拿出,递给连瑶:“这便是昨天皇上召民女前去的理由。”
“嗯?”连瑶接过书,一边好奇地翻着,一边竖起耳朵听宁如月的话。
看着连瑶认真的神情,宁如月心下有愧,却还是将早已想好的借口半真半假地说出:“皇帝希望小公主能够成为一个有谋略的人,这本《策论》就是皇上昨日给民女的。”
其实她的话句句属实,只是把最关键的信息抹去了,因为想要保护连瑶心底最珍贵的那一抹童真不被世俗沾染,或者,能让连瑶晚一点、再晚一点才去接触那些不够光彩的阴暗面。
至于为什么皇帝会拿出《策论》这本她最喜爱的书籍,宁如月只当是个巧合,没有深究,只是念着或许有朝一日会有用处而暗暗记下了这件事。
连瑶默默听着,没有作声,沉默了足足半晌,才沉闷闷从喉咙里吐出一声“嗯”。
宁如月说的肯定不是父皇找她的理由,至少不是全部理由,不然她怎么会从大殿出来时红了眼眶?连瑶没有开口,她相信对方不说肯定是有她自己的理由。
只是这么想着,连瑶又出了神。
直到宁如月从她手里抽过《策论》敲在她的头上:“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哎哟——”连瑶吃痛地叫了一声,满眼委屈地望向宁如月。
其实宁如月的动作并不重,只是很轻的提示,但是却好巧不巧地敲在了连瑶的耳朵附近。本来只是常人会忽视掉的声音,可传到连瑶耳中,却彷佛有一万个人一起打鼓那般震耳欲聋,疼得让她险些跳起来。
“如月姐姐,痛。”
连瑶如同小兽般受伤的声音传进宁如月耳中,宁如月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愣神,随后又望着连瑶不似作假的表情,关切问道:“是敲到哪里了吗?要不要找太医?”
虽然母后不让自己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但当连瑶看到宁如月怜惜的眼神时,还是没忍住,薄薄的雾气泛上眼眶,撒娇道:“耳朵难受。”
“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