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易安不由地微笑,真心夸赞道:“您心细手巧,便是我娘亲本人来尝,大抵也是分不出差别的。”
太后闻言笑得更欢,她望一眼虞易安,感慨道:“那会儿琢磨糕点方子时怎么能想到,苏家姐姐的女儿如今竟是要给我当儿媳妇了。”
她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眼里满是调侃:“早知缘分这般妙不可言,我才不白费那功夫呢。”
早知道事情会这么发展,她当初还不如直接问苏氏要了那方子,说不定还能发展发展姐妹情,成了那手帕交,叫两个孩子也更早些认识。
瞧着浔之刚才那放心不下的模样,分明就不是仅仅把这二姑娘当作单纯的盟友,多少有些上了心。
她之前听他说这二姑娘有趣的时候就该发现的,她这个情感淡泊的儿子,什么时候对一个姑娘表现出来过这样的兴趣?
要知道,感情这种事,通常都是从有了好奇心开始的。
不过,现在到底是浔之一厢情愿,还是两个孩子在互相推拉试探,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这,太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正在以淡淡微笑回应她的虞易安。
她收回视线,再喝一口茶。
“说正事儿吧,”太后放下茶盏,神情严肃了些:“易安可知瑞国公之子黄季礼犯案之事?”
可算要说起正题了么。
虞易安垂下眼眸,稳住心神,轻轻应了声知道。
“区区一个祖祥,浔之却要用上瑞国公黄鞍这样的大人物,易安觉得,可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太后嘴角仍噙着隐隐的笑意,望向她的眼神却是带上了些许考量。
按常理说来,对付一个根基不深的祖祥确实不需要用上这样一个地位颇高的人物,粗粗看来确实是有些浪费。
太后这话问得巧妙。
若是心思单纯的人,恐怕会答是因为犯人与黄公的父子关系,顺势为之。
可虞易安却不这么想。
她轻轻弯了唇角,对上太后的目光,嫣然一笑:“六部之中,刑吏两部的掌权人皆是云相的人,这已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吏部尚书周兴德,当初在残害忠良推祖祥上位之事上,也出了不少力吧。”
太后闻言唇角弧度渐大,她抬手抚了抚鬓边,点头道:“不错。”
虞易安见太后肯定完这一句便不再做声,心知她是要她继续往下说下去。
于是她接着开口:“吏部掌管铨选之制,亦对文职官员有考察管理之职。祖祥因德不配位被废,那当初力荐他上位的周兴德势必难辞其咎。文职官员多尊黄公为圣,此事若由黄公出面,那定然会使文官对吏部的公信力产生怀疑。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许多事就会变得容易多了。”
她顿了一顿,与太后四目相对:“圣人这一回,只怕想借此事一箭双雕。”
先将祖祥解决了,再由黄公去搅浑吏部的深水,借机重创周兴德,争取将他一并处理。
凭黄公一张牌,一举折云连身后两员大将,这笔买卖,并不吃亏。
太后听到这儿眸光一闪,她向后仰了仰身子,发出几声舒心的笑:“先前浔之说你有趣,我只当他是被你的相貌与性子吸引,又想借一把你父亲的力。今日看来,倒是我目光短浅了。”
这种顺着一点线索抽丝剥茧的能力,大抵才是浔之真正看上的吧。在他那样凉薄黑心的人眼里,相貌之类的外在,应当都不及一个好用的头脑来得有吸引力。
她散了考究打量的目光,以柔和取而代之:“你果真聪慧。”
虞易安低下头微微一笑,像是有些羞涩:“您谬赞了。”
暗地里却是轻轻松了口气。
太后这一关,她应当算是过了吧?
太后轻笑一声,温和道:“今后,后宫之事就要你多费心了。若是有时有事为难,就来寻我。别的事我无能为力,在后宫却还是有些话语权的。”
竟然毫不掩饰她的亲近偏心。
原先虞易安还有些担忧,虽说萧承琢肯定太后与他一心不会偏帮云家,但传闻中太后对她那位众星捧月的小侄女还是颇有几分疼爱的,到时一齐进了宫墙,要是起了冲突,她还真拿不准太后的态度。
这一番话算是把太后的态度简洁明了地摆了出来,虞易安听后心更宽了些。
她朝太后粲然一笑,轻轻道了声谢。
太后见状也笑,身子也更随意地向一旁靠去,她理了理袖口,朝虞易安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
等虞易安行至跟前,太后撩起袖口露出了她腕上的一只镶金青玉镯,顺势就要褪下。
虞易安哪里不知道太后这举动的意思,她有些惶然,急忙后退半步:“这太贵重了,您......”
话还没说完,太后就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将褪下的镯子直截戴了上去。
她一手托着虞易安的手,一手握着她的腕,左右翻看两眼,满意地一叹:“这镯子的样式,到底还是要年轻些的姑娘戴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