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主找上门了。
这位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当街被她抢了红豆酥的锦衣公子。
那锦衣公子凭着初夏的眼睛,就认出了她,脱口而出:“是你。”
“林公子识得小女?”盛千放乍一见初夏和萧毓婉,目光在她们母女二人身上稍作停留,烫了般地收了回去。
这些年来,他始终不肯见萧氏母女,耿耿于怀当年萧氏刺杀他的那件事,恐再多看她几眼,就要当着这位贵人面前失态。又听那锦衣公子所言,不禁奇怪,这位永安侯家的公子是如何认识初夏的。
初夏怕锦衣公子把自己偷溜出去的事说破,忙截断他的话,道:“这位公子认错人了,初夏十五年未踏出枯荷小院一步,如何能结识公子这样的贵人。”
那位公子也是个一点就通的主,立时道:“二小姐说的没错,是我眼花了。”
初夏原以为他是上门讨那盒红豆酥的,现下已确定,他是为她们母女二人来的。
经典的退婚梗就要来了。
初夏压住心头的波动,思绪转动着,原书的剧情骤然浮现在脑海。
在与穆千玄定下婚约前,原主身上是有婚约在的,只是这桩婚约是当年随口定下的,并未得到两家的认可,做不得数。
事情是这样的,上门的这位贵人名叫林愿,是永安侯府的大公子,她的母亲与盛初夏的母亲都出身小户人家,年少时是好友,一个心里装着青梅竹马,只想与夏明瑜长相厮守,一个野心勃勃,总想飞上枝头做凤凰。
两人性格截然不同,却十分投缘,半开玩笑地约定,将来嫁人生子,若是怀的一儿一女,就结为儿女亲家。后来,林愿之母嫁入侯府,成了永安侯的妾室。
永安侯原配早逝,全部心思都在这位柳氏身上,林愿虽为庶出,却深得太子殿下的信赖,暗中帮着太子做事,府里那位世子又是脑满肥肠,蠢不可及,林愿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这位柳氏远不满足于此,开始琢磨起儿子的婚事,她的儿子一表人才前途无量,配的应该是正经的公侯小姐,而不是盛初夏这样来历不明的庶出之女。
加上林愿在外走动,结识了阮星恬,被阮星恬善良的品质打动,与她成为好友。二人常在一起把酒言欢,无话不谈,听说林愿有个面都没见过的未婚妻,为此事颇感苦恼,阮星恬鼓励他勇敢追求真爱,拒绝包办婚姻。
林愿对阮星恬确实另眼相待,不知不觉起了点别的心思,林愿彼时尚弄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心底对这桩母亲草率定下的婚约,隐隐有了怨言。
阮星恬看出他的为难,毕竟毁约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就与林愿约定,先调查盛初夏的人品,如若是个好姑娘,不妨快刀斩乱麻,不耽误人家姑娘的青春;如若人品低劣,直接上门退婚,把话都说清楚,彻底断了往来。
有盛初雪和宋氏把持的盛家,盛初夏能传出什么好名声来。盛初夏不是盛家子嗣这件事,风言风语传了好些年,盛初夏毁容后,盛初雪在外头大肆宣扬,现在人人都知道,萧毓婉带着肚子里的野种嫁给盛千放,那野种还不敬尊长,顶撞盛家老太太,遭了报应,脸上长出红斑,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丑女。
有好事的仆人,借着去枯荷小院送饭的机会,看清楚盛初夏的丑貌,绘成图私下里传阅,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柄,更有甚者,直接拿盛初夏的画像贴在大门前镇宅。
当然,真相是盛初雪故意唆使下人这样做的,画像也是她让人画的,她就是要毁掉萧氏母女,盛初夏这样的名声,以后再不会有人上门提亲。
血脉存疑,不敬祖母,相貌奇丑,三道天雷劈在林愿的脑门上,林愿死活不愿娶了品貌低劣的女子回家,相伴一世,与母亲一合计,就带着当年的信物上门了。
这场退婚风波上,萧氏母女受尽屈辱。
初夏咬了咬后槽牙,心说,这事有点难办。她被欺负两下,没事,可现在这个萧氏顶着妈妈的脸,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被欺辱。
林愿着实没料到,当街抢他红豆酥的姑娘,会是他传闻中的未婚妻,对上初夏那双黑亮的眼睛,后腰被撞出淤青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林愿忍住揉腰的冲动,向着萧氏和初夏走来,彬彬有礼道:“在下永安侯府林愿,见过夫人和二小姐。”
萧毓婉拉着初夏回礼:“林公子客气。”
萧氏面颊消瘦,有胭脂的点缀,肌肤添上血色,掩去苍白枯槁,但抓住初夏胳膊的那只手,干枯得青筋凸起,纵有华服美裙裹身,掩不住眉目间的沧桑憔悴。
外头传她们萧氏母女刻薄恶毒,不敬长辈,这位夫人却是慈眉善目,通身温和的气质,林愿对她们母女的恶感去了三分,反而对传言起了疑心。
“冒昧上门,还请二位见谅。不知夫人可还记得家母,家母姓柳,单名一个颜字。”
萧毓婉点点头:“令堂可好?”
“劳夫人挂念,家母很好。”林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