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它们发现这片雪地里的白树林其实是个包围状的圈形,外疏中密,到了最中央的部分,反而有了一小片中空区域。
熬嗷停下脚步,他看到了那两个出来巡逻的护士。
“我有预感,现在我们可以知道为什么她们没有离开了。”熬嗷小声的对暮鸦嘀咕。
黑猫就窝在他肩膀上,所以他只需要发出含在喉咙里的声音,就能被暮鸦捕捉到,完全不担心惊动那两名护士。
暮鸦贴着他的脸颊侧面,微微点了点脑袋,表示自己认同。
两名护士背对它们瘫坐在白雪包裹之中,雪已经没到她们的腰处,两人毫无知觉一般。
她们专心致志地昂着脑袋看向天空,一些丝线从天空垂下。如果仔细去看就能发现,那些丝线看似只是没入她们发丝中,其实是钻进了护士们的耳朵内。
星星点点的光芒顺着丝线倾落,渗入她们的体内。
从它们的角度只能看到两人的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并发出莫名其妙的诡异笑声,那并不是正常人能发出来的声音,更像是一种源自于肌肉痉挛后挤压空气的动静。
“喵。”像是神经在传递信号。
“你还懂‘神经’?”
他早就知道猫在医学方面有些造诣,可从暮鸦这么一只黑猫的喵叫声里听到属于人类科学范畴内的词语,这还是让熬嗷颇感意外。
“喵~”当然懂了~
至于它为什么会懂这些,暮鸦不乐意说,熬嗷也不会问。
它们观察了一会,意识到那些丝线并不是它捕食的触须,也许更接近于“手”的存在,可以拿取,也可以放置东西。
黑猫轻声“喵”:刚才丝线想从我们这里拿走记忆,现在应该是将别人的记忆放到了两名护士的脑子里面。
这种事情对人类来说不算是好事,很可能对大脑造成伤害。
只是那些丝线已经连入两名护士的身体,如果轻举妄动,可能会对两人的人躯壳造成更加难以挽回的破坏,熬嗷和暮鸦都不能轻易伤害人类,这是“规则”,所以熬嗷没有出手,而是将黑猫抱起来举高高,对准那个方向。
“你看,这事情没办法指望我的,对吧?”狼,非常无辜。
暮鸦也知道这个,所以当熬嗷把它抛出去的时候,它只是凌空翻转身体,让黑雾从自己身体内溢出,一部分托住自己的身躯,另一部分则沉降到地面,贴合在地表上潜伏前进,隐秘又迅速的冲向那两名还沉浸在丝线控制之下的护士。
此时她们两的感官完全丧失,任由黑雾沿着皮肤爬上她们的脖颈处,又一路攀爬到耳边,从耳孔处钻入。
正占领那处不知在折腾什么的丝线马上就有了反应。
它应该是害怕暮鸦的,正在运输的光点立刻停止动作,齐刷刷的往回收合。
在猫猫眼中这就像是突然蹿起的小老鼠。
暮鸦当然不会给它逃跑的机会。
它的黑雾仿佛什么有形之物,其中一部分凝聚成触手一般的形态,抬起“脑袋”,冲着光斑逃逸的方向追了上去。
而其他那些则继续往两名护士耳内深处直钻而下。
人类的耳朵并不能直接通到大脑,但却通着咽喉的部分,只要用一点小小的技巧,越过脆弱的鼓膜,耳朵确实可以成为进入人类体内的捷径。
黑雾一路环绕着侵入人类五脏六腑的丝线,将它们一一腐蚀,也顺着它们开拓出来的道路,跟着渗入人类的血脉之中,往这两人的神经网络中浸入。
也就是这个时候,暮鸦终于感受到了诱惑着她们的那种奇特的东西。
愉悦、满足、幸福。
这些明媚的情绪填满了她们的大脑。
在不明事件中受到的各种惊吓都不再重要,非药物性质的情绪灌入她们的脑海,并迅速将两人的思维和判断力牢牢控制,让她们对这里的喜爱值达到了顶点,什么危险困难痛苦都不能阻止她们选择留下来,与这座建筑共存亡。
漂浮在护士们与熬嗷之间的暮鸦回头,冲熬嗷发出喵叫。
“……离谱。”听了暮鸦的形容后熬嗷是这么吐槽的。“她们就没有注意到这种感觉来的太过突然么?”都不怀疑一下的?
暮鸦还在继续研究。
大脑是个复杂的器官,在不伤害对方的情况下,就算是暮鸦也不能随意扒拉,只能小心翼翼的慢慢探索。
“喵……”好像不是的哦……
愉悦感只是一次性灌入,很快就被消耗掉,等到明天早上,她们也许只能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个美梦。本来人的大脑在受到惊吓后会留下痕迹,让人记住危险并且养成反射规避的习惯,而这些愉悦感的灌入正好覆盖了那一部分。
所以护士们就算是记得今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也不会因此就想要离开,她们脑内负责“回避危险”的那部分已经受到攻击挟持,所有关于“需要离开这栋建筑”的念头都被篡改或删除了。
最可怕的危险是无法觉察到危险的存在。
所以她们被抓住了。
此时黑雾成功的将一缕丝线染上了自己的颜色,很淡,但足够辨认,熬嗷与暮鸦的目光追随着黑色的霉斑一路往上,追寻丝线的尽头。
在更高更高的地方。
在狼的低吼声陪伴中,漆黑的身影载着身上小小的黑猫,往天空上冲了出去,他高跃而起,在最高点的时候暮鸦正好踩着他的后背再次起跳,往无法触及的高处纵跃而上。
那是普通生灵绝对无法到达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