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码牌碎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几乎每走个几十阶就能瞧见一些,而再往上走了大约百阶,就瞧见零零散散一众人倒在石阶之上。
要么是体力不支,要么是资历太差,根本撑不住天梯上弥漫着的浓厚灵力,若不及时捏爆玉牌,用不了多久,这些人便会爆体而亡。
晋琅罔若未见,他越过这群步履蹒跚的求道者,却觉得下摆一紧。
不晓得是哪家的世家子弟,身着浅紫色绸衫,死攥着他的衣摆不松手。
“你…”那人喘着粗气儿抬头望向晋琅,他双眼涣散,其实也瞧不清从身边路过这人长得是什么模样了,只一心放在登天梯上。
他道:“你…你带我上去,金山玉矿,只要你能带我上去…要多少…有,有多少…”
眸色稍黯,如玉的少年郎半蹲下身,一只手支在曲起的膝端,另一只手,则缓缓抚上了那人的后颈。
像这样的世家子弟,一般都会贴身携带些防身的宝器,或是礼聘些有基础的散修领头冲关,怎么也不会轻易折在路上,还是前一千阶。
要么是遭人暗算,被夺了宝器,要么就是被所谓散修欺骗,被丢在这半山腰。
天梯上还匐着许多人,但大多意识模糊,也听不清他们的声音。
晋琅眼底笑意盈盈,手却沁着寒意,仿佛下一秒就会扭断对方脆弱的脖颈。但最后只是从对方手中取过号码牌,站直了身。
在他站起来的同时,云层之上忽然落下一个身影,是个样貌不俗的成年男子,身着沧澜宗的内门弟子湖蓝色宗服,样子有些眼熟,晋琅总觉得在哪见过。
“我看他似乎撑不住了,便想帮着捏碎号码牌。”
来者见着晋琅拿着他人的号码牌,本是眉头紧皱,听了晋琅解释,才稍微舒展些。
他几步走上前来,探了探这人的情况。
如晋琅所言,匍匐在阶梯上的入试者已经失去了意识,若这么放任不管,不出半日,肯定会爆体而亡。
“你且继续上山吧,这些事,我来处理。”
这名沧澜宗内门弟子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试炼凶险,有人知难而退,却也少不了些死心眼儿或是有心碰瓷的家伙,总不能真让他们将沧澜宗当做埋骨之地。他此时打量起眼前少年,为他那双桃花眸子吸引,竟有片刻愣怔。
待少年郎将号码牌双手奉上,才恍然回神。
收集完这百十来台阶的号码牌,内门弟子抬头向上望了一眼,却已经不见了那个锦衣少年的身影。
此时的晋琅,已行至五千阶。
再往上就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天阶了,浓密的云雾遮天蔽日,可视范围极小,就连脚下石阶都看不太清,每一步都得凭感觉。
其实硬算下来,这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台阶倒是不难走,路上真正的难题不在考验体力和耐性,而在于定力,心性与资质。大多数走到五千阶的入试者基本都不愁没资质了,接下来要面对的难题便是考验心性。
晋琅正搁这儿走着,便听一侧传来人声。
有人隔着浓雾喊道:“可莫要再走了,前头是万丈深渊。”
晋琅充耳不闻,那人便急了些,继续道:“我乃沧澜宗弟子,奉命来领你们这些入试者往宗门走,你可莫要再走错路!”
嚷嚷了半天,见没点效果,这声音才逐渐隐去。
路上类比的干扰不计其数,每一个声音都在引诱他往侧道走,但晋琅心神坚定,仿佛从头到尾都没听见一般。
他看不见,却知道浓雾之中,不少入试者被这些声音诱惑了心神,最后落得个号码牌被碎,淘汰出局的下场。
登天梯确实许多风险,只不过对晋琅,没有半点卵用。
绕过最后一个以假乱真的沧澜宗宗门,晋琅一步迈出浓雾,终于见着了正规的沧澜宗宗门,以及孤零零正在扫地的外门弟子一位。
四目相对。
晋琅从这位外门弟子眼中接连瞧见了迷茫,疑惑,醒神,震惊,慌乱等丰富的情绪层次,外门弟子甚至还尝试性地问了一嘴:“你,你是入试者?”
啊?不,我是你爹。
这话晋琅憋着没说,脸上秉着善意的微笑。
后者总算回过神,扔下扫帚风风火火往回奔,便跑还便说:“师,师兄!第一位登顶的入试者出现了!!”
闻言,晋琅蹙了蹙眉,仔细反思起自己的行为。
还是走快了,就应该在路上睡一觉。
他暗暗叹口气,颇为无奈,确实没料到所谓入试者竟都是些不能入眼的菜鸡。
唉,明明想低调,奈何实力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