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很难见到她了,但每次这样可贵的见面机会,鼓起勇气的一句话后,他又无措的接不下来,不知道做什么,说什么。
他如此蠢笨,总是搞砸一切,连让她多留下一刻都做不到。
他攥紧了袖子,眼睫颤了颤,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无助的砸了下来,打落在小院的青石板上。
江墨急忙眨了眨眼睛,指腹擦过眼尾,留下一条薄红的痕迹。他下意识的挺了挺背,不能失态,她不会喜欢的。
“嗯?你怎么了?”少女的声音惊讶又迟疑。
江墨身子颤了一下。下意识的侧过身去躲避她的目光,也藏匿自己的狼狈。
顾锦恪是倒回来找玉佩的。
刚往前走了几步,她就发现腰间缀着的玉佩不见了,刚才又在这里停留,就倒回来寻找了,哪想到就看见江墨一个人在这里。
是在哭?
这可是平日里清冷矜贵的江墨,他似乎永远清冷似仙,优雅得体,也淡然的处变不惊。
所以刚才她才在惊讶之下问出了声。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掏出干净的素帕递给他:“喏。”
江墨低垂的视线里递过来一方帕子,他指尖不受控制的动了一下,身体比脑子更快,已经接了过来,忙低声说了句谢谢。
顾锦恪鼻间冷淡的“嗯”了一声,在刚才站的位置发现了落在草上的玉佩,捡起来,点点头快步离开了。
递帕子给他已经是心软感激了,越界了。
不管有什么事也不是她顾锦恪应当管的。
这本书的男主既然当初已经莫名其妙的冷淡下来了,现在她也不准备重新接触,亲密起来。
尤其是这样的时候。
江墨看着少女匆匆而去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刚才黯然的心却像被火炉烘烤,一瞬间燥热的蠢蠢欲动。
……
顾锦恪刚转出去,就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墙的另一边露出一袭袍角。
她眉眼一利,如浸冰雪:“谁在那里鬼鬼祟祟?滚出来!”
那袍角似乎被吓的抖了一下,然后快速缩到墙后面。
顾锦恪冷笑一声,冥顽不灵:“荀己!”
风声一动,荀己剑出,那边蓦然传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别,你不能杀我。你敢杀我,我就告诉我娘!”
人却已经被荀己的剑架在脖子上,战战兢兢的逼着走出来了,顾锦恪冷眼看过去,眼底飞快闪过一抹诧异。
是薛沧的儿子薛栾。
只是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小公子此时已经被荀己吓得脸色苍白,脸上健康的红晕一点儿不见,圆圆的脸颊皱在一起,眼泪如瀑布簌簌而下,哭的好不可怜又伤心。
顾锦恪看着那眼泪就想摁眉头,不禁沉思今日过来看顾锦绣的募捐进度这件事是不是做错了。
一会儿撞上这个哭,一会儿撞上那个哭的。
虽然后面这个好像是被她们吓哭的。
她不自觉的拧着眉,绝色精致的面容冷若冰霜,还残存着些刚才说话时的冷厉。
薛栾泪眼朦胧的一看,马车上那两位小公子说的关于她的事就开始在耳边嗡嗡盘旋了。
加上架在脖子上的剑冰冰凉凉,似乎随时都能划破他的脖颈,一时绝望:看来今日是活不成了!
娘说的好奇心害死猫是真的!
他悲从中来,自暴自弃,想着既然都要死了,不如痛痛快快的哭着死去。顿时也不压抑了,张开嘴,嚎啕大哭,一张白皙的圆脸都因为情绪激动染上了浅粉。
大大的圆溜溜的眼睛更是泪水盈盈。
哭声炸耳。
顾锦恪深吸一口气才忍住磨牙的冲动,冷声道:“没学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么?怎么现在好意思在这里哭?”
大概恐惧到破罐子破摔了,薛栾也毫不犹豫的呛声道:“我哪知道你在这儿啊!”
“嗝,我本来就是来找江公子的。”他打了个哭嗝,一下子恶狠狠呛声的气势就没了,声音仿佛稚子撒娇。
他说完不由得瘪瘪嘴,更委屈了!
临死前吵架都没气势!
要是重来一次……
他一定凶死她!
可惜不能重来了,他想到这儿“哇…”的一声又开始哭起来。
顾锦恪:……竟然有一瞬间要被气笑了。
她忍不住了,只能顶顶腮帮子掩饰住冷厉的表情。
“我可以不杀你。”她说。
薛栾目光一亮,盈满泪水的眸子看过来,伴随着抑制不住的抽噎。
他还不想死,还想吃好多好多东西,还想陪陪母亲父亲,也想陪陪黎玉辛,以后还要嫁一个对他最好的妻主,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但是今日之事……”他看见太女殿下的一双凤眼淡漠的看过来。
“我懂!嗝~我懂!”他狠狠点头。
“我什么也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如有泄露,天打五雷轰!”这个他懂,画本里都说了,要学会装聋作哑,忘记今天的一切。
顾锦恪:懂就好。
正好不用她多费口舌。
他这么上道,顾锦恪就给荀己使了个眼色,荀己把剑抽回来,薛栾紧绷的心弦一松,腿就发软,整个人控制不住的直直朝顾锦恪怀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