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就上周才死的。我在家里工作的时候,过劳猝死了。”钟雨说得非常自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往下编:“这本来就是我的身体,原本倒在地上都要发臭了,后来我一着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忽然一下就钻回来了。回来之后我适应了一段时间,好像没什么问题,就这么,我就重新在自己的身体里待着了。”
人头张大了它的嘴巴。
钟雨注意着它的表情,又补了一句:“我现在跟以前活着的时候好像也没什么区别,有时候都以为之前那段经历是做梦梦到的呢。”
人头嘴巴张得更大了,张成了一个黑乎乎的“呐喊”圆型。
钟雨其实这会儿是有一点紧张的,只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没有这种毫无把握的感受了。虽然面上说得是一本正经,但她毕竟对鬼的世界是一无所知的,纯粹是在瞎编,也许会犯些什么常识性的错误——也许这几句话里已经犯了。
只不过到底也混了这么多年了,职场人的心理素养么,心里越慌,脸上越要稳。以钟雨的水平,哪怕她确实是在空口说白话,那神情也是镇定自若的,眼神也是坦荡坚定的,完全找不出一丝心虚的痕迹。
至少人头就没看出来有啥不对劲。它沉默了两秒,好像还真信了,不由露出非常羡慕的神情,说:“还能这样啊,我以前都没听说过,这真是涨见识了。”
顿了顿,又后知后觉地露出一脸惊诧:“嗨呀!你、你居然是女的!我之前看你,嗨,提起那菜刀追着我就砍,那个狠劲啊……还以为你生前肯定得是个暴躁老哥,所以一直管你叫大哥来着。”
“我那是被你吓到了。”钟雨平静地解释道,又说:“你叫我什么都行,咱们都已经成鬼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人头一想好像也是,比如它自己,现在都只剩个头了,那男头还是女头,不都一样吗?
于是赞同道:“对哦,还是大哥您觉悟高啊。”
说完,它转过脸来,两只眼珠子盯着钟雨仔细看了一会儿,好像头一回注意起了她的脸部。看着看着,忽然张嘴来了句:“哎哟,大哥你长得还蛮漂亮的嘛!这是鼻子是眼的,比有些明星都敞亮!这就不好叫大哥了,还是叫您姐吧!姐,您贵姓啊?”
钟雨笑了,道:“免贵姓钟,钟雨。”
“哎,钟姐!”人头马上叫了一声,嘿嘿笑着说:“姐您可真是个爽快人,就这么直接告诉我了!”
钟雨说:“我是新做鬼的,知道得少,咱们的名字是有什么讲究吗?为什么不能轻易告诉别人?”
“这你就问对人了姐,”人头一副有点得意的样子,对她说:“你别看我大头死了才有两个多月,这看似挺短哈,可就我所知,咱这一片啊,大家好像全都是新鬼!我不说见过,就是听说过的,死得最早的,也就是小半年前的吧!就我这种两个多月的,其实高低也能混个中等资历了!”
“哦?”钟雨一脸好奇之色,问道:“那之前的鬼呢?那些死得更早的呢,你没见过吗?还是已经,我猜——去投胎去了吗?”
“兴许吧,我没见过。谁也没见过啊。”人头说,“没准人家有什么编制,不爱跟我们新鬼来往呢?至于投不投胎的,那就更没鬼知道了,大家都是新做鬼的,也没处学,都摸索着呢。”
只有最近几个月的新鬼,老鬼们都不见踪影。这是一条很重要的信息,钟雨想,而且对她太有利了。
我完全可以伪装成一只新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