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或许是没想到宁立这样的武夫竟然有这样清楚的条理,连根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竟然语塞。
作为丹霞山的攒局人,丹霞山的匪寇头目其实都是城中各大道馆闯了祸或是犯了事,不好继续在城中露面的弟子。
最开始的时候,连家确实按照承诺那样,但凡有行动,都会同几位馆主商量。
但随着时间推移,连家对血流寨的掌控力日益加深,加之那些弟子也渐渐明白自己弃子的身份后,情况就有了些许变化。
明面上丹霞洞那些人依旧还是各大道馆的弟子,但实际上他们已经是连家豢养的武奴,因此之后很多行动,只有连家一方授意。
就像乾坤商行这次的事件一样,当时连根还不知道郑乾砸饭碗的行动,只是想给对方一个教训,针对的目标,也都是些没有跟脚的雇工伙计。
连六车护卫拢共加在一起,不足百人。
事后永宁州三方草寇势力联合发声,郑乾还不吓得夹紧尾巴,立刻滚蛋?
可谁能想到呢,郑乾这根搅屎棍,竟然会为了给商行的伙计、雇工报仇,让娄洪出手屠灭两座山寨!
更让连根生气的是娄洪这个愣头青,单枪匹马屠寨,他是怎么敢的啊!
真就不把同境修为的匪寇放在眼里,连带那么多入品修行者都视作无物呗。
现在好了,光是这一个上午,就有好几家道馆馆主前来问责,角度一个比一个犀利。
不是问连根为什么知道乾坤商行有中品修行者还要招惹,就是问既然要动手为何不斩草除根。
一个个都来问老子,老子去问谁?
老子哪知道天下竟然会有这样鲁莽的混蛋!
可这是连大掌柜的心里话,这话能当答案么,当然不行,哪怕百草商行才是实际损失最大的一个,但在这个节骨眼拿上,他根本不能开罪这些个道馆主。
宁立一看连根语塞,言辞更加激进,“宁某视作衣钵传人的弟子,如今死得不明不白,连大掌柜不觉得应该给宁某一个交代么!?”
弃子就弃子,什么衣钵传人。
商海沉浮多年的连大掌柜一下就听出宁立的意思,却也只能陪着笑脸:“令宁馆主痛失爱徒,老夫确实有思虑不周的地方,那按宁馆主的意思,该如何补偿?”
“庸才满盈,良才难觅,以宁某年岁,再想遇见衣钵弟子,不知何年。”
宁立叹气道:“念在往日交情,连掌柜就准备十人份从感气到通脉的足量丹药,这个条件,不过分吧?”
“...宁馆主痛失爱徒,这点要求当然不过分!”
连根皮笑肉不笑的应下。
“哈哈,连掌柜果然爽快,既然如此,宁某就告辞了。”
得到赔偿的宁立离开连家堡,脸上再看不到一丝失去“爱徒”的悲伤,迈着春风得意的步调走出连家堡。
“父亲,怎么样?”
一直在连家堡外等待的宁康,看见宁立走出来,便迎上前去,跃跃欲试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向乾坤商行动手?”
“谁跟你说咱们要向乾坤商行动手了?”
本来心情不错的宁立听到这话,当时就一个爆栗过去。
“哎呦!”
宁康抱着头,委屈又不解。
“蠢小子,混江湖最重要的是明白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一个普通入品弟子,死了也就死了,为了他去找单人灭门的中品高手麻烦?”
宁立戳着宁康脑袋,恨铁不成钢,“照这样搞法,咱们道馆收的是徒弟还是祖宗?等你做了馆主以后要记好咯,所谓道馆弟子,就是农夫养得牲口,能干活挣钱的才是好牲口,若是懒驴老牛,不如杀了吃肉!”
“嘶....那聂师弟加入血流寨后每年都有孝敬,应该算是好牲口,他的仇我们该报吧?”
宁康捂着脑袋,学以致用,举一反一。
“什么聂师弟?叫聂逆!记住了,今后若是有人问起,那就是我血手门弃徒,贼骨天生,因为投靠血流寨,早就被为父除名了!”
宁康听到这话,感觉世界都碎了,目光呆滞,难以置信。
宁立则是一副“你啊,你啊,何其天真”的失望表情,轻拍宁康脑袋,“臭小子,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听好咯,修行不是打打杀杀,是利益算计。”
“拿这件事来讲,为父去找娄洪报仇,不论如何都是亏,若是为父伤了败了,那更是亏上加亏。但咱们以聂逆的死,向百草商行发难,动动嘴皮就拿到了十人份足额的入品丹药,这就是稳赢!”
“十人份的入品丹药!”
宁康嘴巴微张,连痛都顾不得了,满脸惊讶,“连大掌柜舍得?”
“他必须得舍得。”
宁立冷笑,“永宁药草生意一本万利,每年有多少零散药商想要进入此地,所谓永宁州三山四寨,匪寇遍地,其实是商盟用来保护自己利益的墙,如今墙被人拆了,受影响的可不止一两家,连家作为永宁药行龙头,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墙重新建起来,不然等消息走漏出去,永宁药行不知要损失多少。”
“我明白了,连家重建山寨还得仰仗咱们道馆的力量,就算连大掌柜不舍得,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终于咂么出点味道的宁康,试探性的做出判断。
“对咯,但商人哪肯做亏本的生意。”
宁立欣慰笑道:“一份钱办一件事都觉得亏,他肯那么大方给十人份的足额丹药补偿,事后至少要向咱们道馆讨要三名入品弟子。”
“三位入品?”
宁康一惊:“要这么多?”
“蠢货,他要咱就得给么?”
宁立无语:“丹霞山被破,连家是亏损最大的,奴隶跑光不说,走之前还将红楼给烧了。如此深仇大恨,连根绝不会善罢甘休,但对上单人灭门的那位,别说三位入品,三十位入品都不一定够,虽说弟子都是牲口,但也不能由他这么造啊!”
“这....孩儿不太明白,我们不是收了对方的丹药么,不派人不太好吧?”
宁康挠挠头,年轻人脸皮薄,有些拉不下脸。
“什么丹药?”
宁立笑了:“你记住咯,为父今天只是来同连大掌柜叙旧的,没有丝毫利益牵扯,更没有什么丹药!”
“您不是刚刚还说.....”
宁康不服气的想要辩驳,却又被一个爆栗敲在脑袋上。
“啪!”
“臭小子,好好听,好好学,少开口,你啊,还嫩着呢!”
……
几日后,连家堡内、连根府邸
“卑贱武夫,安然如此欺我!”
茶盏在地上摔得粉碎,连大掌柜的胸膛起伏如风箱一般,“一群狗杂碎,收了丹药却不办事,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看来几大道馆都被娄洪吓破了胆,其实何止他们。”
连凌苦笑:“死了几个伙计,就派中品高手,两日踏平三座山寨,还将匪寇头颅垒成京观,听下人说,郑乾在三座京观前向死难者家属承诺,三山不灭,此仇无休,这是在对咱喊话呢。眼下借刀杀人的计策行不通,真请族里培养出的武者去拼嘛?”
“外人靠不住,只能咱们自己来。”
连根红了眼,“走,同我去请示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