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
这家手工作坊厂区,像是一个大号农家院,五六亩的占地面积,依次搭建了几间手工厂房、仓库、设备间等。
对面是一栋二层洋楼,贴着白色瓷片,是裁缝师的宿舍。
大片空地。
被围起木篱笆,当成了菜园子。
绿油油的藤蔓挂着黄瓜豆角,地种着青绿的香椿树,紫色的茄子,泛青的番茄,还有大颗的卷心包菜。
肥肥的胖橘躺在篱笆,无精打采。
巅峰时期。
顾白家的这座作坊,有200多名裁缝,但现在效益不好,只有四十来号人,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手工作坊。
并没有多少设备,很快查看完毕,和所有裁缝师见过一面后,顾白就带着柳姨和几个组长,来到了会议室。
“说一下财务情况吧。”
顾白开门见山。
顾家这个皮具作坊,还在坚持“过时”的手工缝制,价格高,产量低,向下不是机器代工厂的对手,向又竞争不过奢侈品大牌。
可以想象,财务必定不太好看。
情况也的确如此。
公司账户有100万资金,足够三个月的开销。但问题是,作坊已经半个月没接到外贸订单了,每天工资、水电税务、设备损耗都是不菲的开支。
每天一睁眼,柳姨都要想办法搞钱养家,这种日子太折磨人了。
“咱们家。”
“皮具质量那没的说,但价格偏高,国内打不开销路,主要做国外小众奢侈品的外贸代工,客户有西欧的莫奈、MiuMiu、北美的Fenty等。”
“但这两年,大牌为了压缩成本,也开始转向机器工厂代工,咱家的外贸单子是越来越少了。”
一名打扮利索的女组长说道。
其她人的看法差不多。
作坊每天这样烧钱空转,根本不是办法,不然三个月后,要么关门大吉,要么举债度日。
手工作坊。
到了必须转型的时候了。
“顾总。”
柳姨翻开一本手账,在正式场合,还是要称呼职位的。
她笔尖在纸点了点,踌躇再三,说道:“转型的事我也想了很久,目前一共两个方案可供选择,怎么选,还是看你的主意。”
“第一,咱们转型做国内电商,拼刀刀的9块9包邮,现在市场十分火热,供不应求,那边的业务部门,急着找皮具厂合作。”
“第二,咱们做转包,可以接一些其他厂的转包单子。”
说来说去。
两个方案还都是代工的路子。
而且都是低端代工。
尤其是,听到拼刀刀9块9包邮的时候,屋里的几位裁缝组长,脸色唰的一白,手指都激动的抖动。
9块9包邮。
贱人贱己贱行业。
这种模式下,人工成本被压缩到极致,环保不被考虑,质量更是不存在的。只有不把人当人看的血汗工厂才玩得转。
她们都是十几年、几十年的老裁缝师,在这一行,倾注一生心血和热爱的手艺人。
怎么甘心,进入血汗工厂糟蹋自己的手艺。
“我...也知道这很难。”
“但大环境就是这样,咱们要么拼命内卷,要么就被时代所淘汰。”
柳姨抿着嘴,面色有些为难。
她是这里最好的裁缝,放眼嘉湖市也是数一数二,她最不愿这门手艺被糟蹋,但没有选择。
一时之间。
会议室内出奇安静。
所有目光,不约而同的,汇聚向会议桌的一端,望着这里唯一的男人,也是掌握作坊命运的男人。
面对灼灼的目光。
顾白表现的十分冷静,靠着椅背,双臂自然垂落,眼神如古井无波般平和,带给了众人一丝安全感。
年纪轻轻,临危不乱。
而事实。
顾白觉得游戏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