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
钱大等人又陆续带回一些消息。
这些消息对于案子来讲都算不上是有利消息,因为杨氏死前后,陈家所有人都一大早出门过。
除了陈大娘子刘氏与表姨李氏见面相处了小半日,其他人都不能提供不在场证明。
就是说陈秀才等人,一大早出门后都有人看见,之后他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则没人知道。
等于说在杨氏死前后最关键的半个时辰内,他们都提供不了不在场证明。
人人都与死者关系不睦,都近期闹过矛盾吵过架,还都无法提供不在场证明。
陆辰星双手环胸一点点缕细节。
陈秀才因李氏这几年没少与妻子争吵,还有几次大打出手过,他有杀人动机。
长子陈子青念书没几年就被杨氏强势停了学,等于断送了前程。
次子陈子墨快到说亲的年纪,却因家中拮据给不出二十两聘礼而被喜欢的姑娘家里嫌弃,前阵子更是与杨氏有过几番争吵。
长媳刘氏以前与杨氏相处如何暂且不提,自从李氏投奔来后,这几年她与婆母的矛盾可以说是到了白日化。
那李氏也同样有嫌疑,时常被杨氏打骂,不记恨才怪。
就在陆辰星想着寻个合适时机夜探陈家时,一位自称是杨氏娘家兄弟的中年男人击鼓,称他已知晓是谁杀害了姐姐,想状告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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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在娘家时有一位兄长和一位弟弟,击鼓的是弟弟杨二壮。
因来得匆忙,没准备状纸,被陆辰星打发去准备状纸,该有的流程要遵守。
状纸一般都是状师或有功名在身的学子们来写,杨二壮奔走小半日寻了位老童生帮忙。
杨二壮告的是他的二外甥陈子墨,因着状告之人是陈秀才儿子,杨二壮没有找陈秀才写状纸。
陆辰星接了状纸,了解了番大致缘由后,令人传话,次日一早便升堂,传令所有原告被告及其他相关人等均务必准时到场。
百姓们一直关注这事呢,这可是新任县太爷首次公开审案,且还是涉及到陈秀才一家人,各个都跟打鸡血般奔走相告。
黑风寨也听说了此事,没多少人对这事感兴趣,只要县衙不将苗头对准他们就都不叫事,唯独根骨清奇的曾少逸例外。
次日一早,公堂外便挤满了人。
“少爷,没地方站了,咱们还是回去吧。”打着哈欠的张胡子劝道。
这位少爷一大早非要来看热闹,夜里没睡好早上想补眠的他愣是被老头儿拿拐棍敲了起来。
人家老子都发话了,张胡子再困也得陪着少爷去,于是便一路哈欠连天的与萧瘦子护送无论何时何地都神采奕奕的少爷过来。
萧瘦子到是不困,但他也对官府审案没兴趣,于是跟着劝:“是啊少爷,那么多人若挤到了您可不妙。”
走是不会走的,说什么都不会走,曾少逸岂是遇事便轻易退缩之人?
曾少逸向四周看了看,瞬间两眼一亮,快步走向离县衙不算远的一棵大树前。
“你们随便找个地方待着吧。”说完,纵身一跃上了树,选个舒适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下不是很好?视野绝佳,谁也挤不到他,凭他的视力及耳力,离得远些也丝毫影响不了他围观县太爷审案。
张胡子与萧瘦子扬头眼巴巴看着树上的人,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这树太高了,他们三脚猫功夫根本爬不上去,就算爬上去了也怕那树枝树叉撑不住他们。
两人没办法,就在树底下寻了树叶子多的地方坐下来。
因着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公堂上,一时间到是无人注意到他们三人。
“威!武!”
堂内衙役们例行喊完后,正式升堂,老百姓们也都纷纷安静下来。
陆辰星身穿官服头戴官帽端坐堂内,气质高雅矜贵,模样俊秀非凡,不说堂外年长或年轻的女人们为之倾倒,连大老爷们看着都忍不住心哆嗦。
一个男人好看成这个样子,真是连女人都得服气!
围观百姓们看着县太爷威风凛凛的俊模样,一时间差点儿连他们是干什么来的都忘了。
陆辰星一拍惊堂木:“传原告被告!”
“传原告被告上堂!”衙役高喊。
杨二壮与陈子墨先后走入公堂跪下,两人都穿得很简洁,可能都因为心事太重,面容均很憔悴,眼下泛青,都没睡好。
陆辰星:“原告杨二壮,你称令姐是死于被告陈子墨之手,可有证据?”
杨二壮三十多岁,模样黑瘦,年轻不算太大,但显得有些老气,能看得出来日子过得并不太如意,看着一点都不比年长他好几岁的陈秀才年轻。
“回大人,您一定要为家姐作主啊!”杨二壮抬手用袖口擦拭眼角,吸了吸鼻子手指向身旁的外甥恶狠狠地道,“草民听到家姐出事的消息立刻赶来,前日下晌赶到陈家,当时并未发现什么,可昨日中午这混帐突然跟丢了魂儿似的,草民觉得这不正常,便一直盯着他,谁想果然发现这小子有问题!”
陈子墨挺直背脊用更为恶狠狠的目光瞪回去:“你是我亲舅舅却如此害我!亲娘出了意外,凶手还逍遥法外,我难道还要安心得像什么都未发生过那样舒坦过日子?”
杨二壮轻蔑地冷哼:“既然对我姐这么孝顺,那怎么解释出现在你房间里沾着血迹的绳子?若这绳子只是普通绳子,你看到我时怎么跟见了鬼似的害怕?你明显就是做贼心虚!那绳子是怎么回事没人比你小子更清楚!”
“你血口喷人!”陈子墨眼睛都气红了,扑上去就想打杨二壮。
陆辰星重重拍了下惊堂木,大喝:“公堂禁止喧哗!”
眼看就要掐到一起的两人立刻安静下来,各自重新跪好,不时怒瞪对方。
“将证物绳子带上来!”陆辰星命令。
有衙役立刻将沾了一点血的麻绳呈上来,放到原告与被告的中间。
公堂外百姓们纷纷前倾脖子往堂内地上看,离得远看不着的也不停地跷脚扬脖。
麻绳没有特殊之处,几乎每户人家都会准备这种麻绳用来捆东西,家里有水井的拉水桶的绳子也是这种。
若一定要说特殊,那便是绳子个别部位有些破损,至于上面不甚明显的几处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渍只有离得近的人才能看到,堂外百姓脖子伸再长都看不清。
陆辰星:“传仵作。”
很快,一名干瘦的四十多岁男人走上堂来跪下,这便是当年因性子太直总说实话得罪人掉了饭碗的仵作,姓刘,如今被重新请了回来。
“你与大家再详说一番杨氏的死因。”
“是,大人。”
刘仵作明显比之前那位专业且正直,他扫了眼地上的绳子开始说起来:“死者的致命伤在颈部,身体其它部位没有致命伤痕,脖子上有两处伤,其中喉咙处的勒痕在先,这是致其死亡的主要原因,而靠近下巴处的勒痕则是死者死后被人吊上去的,也就是说死者被人用绳子勒死,然后为了掩盖自己杀人罪行,重新换了条绳子将死者吊在了树上作自杀的假相企图蒙骗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