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鹏:“你有啥事?”
牡丹:“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丁鹏:“说。”
牡丹:“就是那天,你在宁寿宫抓贼的那一天。”
丁鹏:“昂,咋了。”
牡丹:“我看到,负责巡查的刘专家,他……”
牡丹:“他打碎了一个碗。”
……
文物局姓刘的专家不少,但负责晚上巡查的,而且出现在特定的那一晚的,只有一个。
“是他?”
丁鹏站了起来,他想要立刻就去告知真相。
但想了想,还是趴了下来。
牡丹:“那个碗很重要吗,橘座?”
丁鹏:“当然重要,最起码对那些人来说,很重要。”
牡丹陷入思索。
丁鹏看它一眼:“就好比,你的饭碗对你来说,也很重要。”
牡丹:“我一直觉得我的饭碗很重要,摔破了口子的话,一不小心就扎出了血好吗。”
牡丹:“可是你为什么鼓励崽子们,摔盆绊碗呢?”
丁鹏:“我没有鼓励他们摔盆绊碗。”
丁鹏:“我是教它们讨饭,好吗?”
丁鹏:“你见过讨饭的碗,是齐整的吗?”
都是破的裂的,好吗?
……
“叮当。”
“叮当。”
小黄回头一看。
不由得摇头:“马组长不是刚才才给你们喂过猫粮吗?”
这就,又饿啦。
两个喵崽子蹲在阶下,重复着将饭碗叼起来又放下的动作。
熟练地令人心疼。
小黄无奈地摘下手套,从屋子里拖出一小袋子猫粮来。
“吃吧吃吧。”
小黄摸了摸喵幼崽的头,却看到不远处,专家刘威的眼神飘忽,似有聚焦又像是没有聚焦一般,盯着这里。
“刘工?”
“啊?”
“您怎么了?”小黄问道:“今儿一天您好像精神不太好。”
“哦哦,没什么,可能有点累了。”
“那您要多休息啊,手上的活儿是干不完的,您还是要悠着点,别太累着。”
“唔唔知道了。”
“不然,今晚上我就替您巡查吧,您休息。”
“不不,还是我来,我没事。”
……
“看起来他有所触动。”
丁鹏撇撇嘴。
不过,良心什么的,也太虚无缥缈了吧。
指望一个人自己的良心。
啧啧,喵看很悬啊。
还不如像喵一样。
做个没有良心的喵。
简称,无良喵。
……
“王工,到点了,该下班了。”
沉浸在书画修补中的王工答应了一声,目光却没有离开手中的文物。
“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我把这个画心填上。”
“你腰还行吗,”刘威感叹道:“我看你一动不动都坐了快三个小时了。”
“我腰确实不太行,”王工手上动作不停,却笑道:“回去以后老伴要用盐灸上半小时才舒坦。”
“也别太辛苦了,还是身体重要。”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话没错,”王工哈哈笑道:“不过我都六十七了,还有几年能活,不如趁着眼睛还能看到东西,手还不算太抖,多给国家做点贡献。”
刘威神色不由得一怔。
“谁不是这么想的呢?”
谁不愿意,多做点贡献?
谁又愿意,破坏文物呢?
都是那天、那天……
宁寿宫突如其来的警报声,惊吓到了他。
让他猛地一颤,失手打碎了茶盏。
……
“哎,王工,小心!”
就见王工伸手去够桌子上的刷子,腰肌却传来一阵剧痛,让他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浆糊碗,眼看一碗黏糊糊的浆糊就要全部倾倒在刚刚修补出画心的画作上——
王工瞪大眼睛,失声大叫。
就见一道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金黄影子,迅疾如闪电一般冲出来。
在浆糊甚至都没有流出来之前,一把扶正了瓷碗。
“喵喵!”
……
王工心有余悸地抓住瓷碗,看着橘座邀功似的甩了甩尾巴。
“关键时刻,还得靠橘座啊。”
“要是没有它,我这一个月的心血不就全毁了,关键是,对不起国宝啊!”
……
看到这一幕的刘威却猛然心头一颤。
“连一只猫儿,都知道保护文物。”
可他,却打碎了文物!
他,没有保护好文物,还打碎了文物!
“我真是,罪无可恕啊……”
刘威泣不成声,自从失手打碎青花茶盏之后,一种深深的负罪感和恐惧让他每天晚上都睁眼到天亮,长夜难明。
他害怕自己的过失被发现。
害怕自己赔不起这么昂贵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他,一个在故宫工作了十八年的专家,从来都以自己能鉴定文物、重续传承为荣,如今却居然亲手毁坏了一件文物。
这让他难以接受。
他的心,无时无刻不在备受煎熬。
……
“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了,刘工。”
就见不知什么时候,老院长和修复小组出现在了小屋里。
刘威捂住眼睛,不敢看他们:“我是罪人,我罪无可恕!”
老院长的眼中并无责备:“每个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谁能说自己,一辈子没犯过错呢?”
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何况,这也并非他有意摔碎的。
“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刘威卸下了心中的巨石,心中反而一片清明:“……哪怕让我照价赔偿,我也绝无二话。”
老院长笑了。
就见杨大北捧着两只瓷盏走了上来。
“能分清,那只是你摔碎的吗?”
刘威低下头,不由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