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的猫,在这儿乱嚷嚷呢,发情啦?”
图延格从门缝里透出半张脸来,不耐烦道。
王涛平不由得笑起来,原来不是老院长一个人这样认为啊。
等看清了来人,图延格不由得哎呦一声,屁滚尿流地打开大门。
“我说袁院长,您老怎么招呼不打一声地就来了?”
……
“路过,顺路就来你这儿逛逛,”老院长笑道:“生意兴隆啊。”
图延格被说得不好意思:“瞧您说的,就是瞎混饭吃……您老快请进,王工,快请进!”
“喵!”
图延格低头,看着趴在门槛上的猫。
“袁老,这是您的猫?”
“宫里的猫。”
“嗨,怪不得能叫唤,御猫啊!”
图延格稀奇地看了一会:“挺有福气的,也不知怎么回事,看着就喜庆,别说,还真有点像……”
“像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王涛平倒是哈哈一笑,道:“你不是老说自己祖上是皇室血统吗,你瞧这猫眼熟,说不定还真有点缘分呢。”
“奴才镶黄旗瓜尔佳氏后裔,瓜尔佳图延格,叩见御猫大人!”
图延格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
丁鹏喵的一声伸出爪爪,傲慢地由他扶着,一扭一扭走进了阁子里。
瞧瞧,还是人家八旗子弟懂礼貌。
服务贴心。
……
王涛平:“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涛平:“瓜尔佳氏是正白旗的。”
王涛平:“不是镶黄旗。”
……
丁鹏躺在抱枕上,图延格给他用痒痒挠梳理着毛发。
看着爽地直哼哼的橘喵,图延格不由得得意道:“我说我祖上八旗子弟吧,天生的会伺候这些带毛的。”
提到毛,丁鹏的苦大仇深再一次涌上心头。
毛!
喵的毛!
“你不能说毛,一说,它就记起自己尾巴秃了的事情了,”老院长若无其事地解释道:“……但其实,它尾巴秃了,和我们毫无关系啊。”
丁鹏舔毛的动作一顿。
老院长!
您您您一个多大的人儿了,在这里颠倒是非!
推卸责任!
图延格不以为意:“不就秃了点尾巴尖的毛吗,这叫的,跟割了它蛋蛋似的。”
就见图延格顺手撩起猫尾巴。
“蛋蛋还在呢吧。”
“哦还在啊。”
……
喵愤怒地赏了图延格一顿喵喵拳。
图延格摸摸鼻子:“这猫脾气还真不小,有范儿,我喜欢。”
插科打诨一阵,就听老院长开门见山,直接道明来意。
“图老板手上有好货,怎么不优先考虑一下故宫呢。”
图延格胖得缩在一起的五官透出无辜来:“老院长,您说什么呢,总共一个赵孟頫的帖子,我这小地方的镇店之宝,转了一圈还不是到了您的手上,哪儿还有其他好货呢?”
“真没有吗?”老院长似乎见惯了图延格的赖样,也不生气:“《十咏图》还不算好货?”
图延格这一刻演的比戏子还真:“《十咏图》?您说的是张先的十咏图?这宝贝不是端端在故宫放着吗?”
王涛平看不下去了,怒斥:“你个混不吝!都什么时候了,还敢胡搅蛮缠!事关国宝,是要担责任的!”
还真是。
故宫本有《十咏图》,而且是几十名专家一致鉴定的真品,谁料想现在又出现一幅,而且几乎是无丝毫差别的一幅——
可想而知,此事一出,定会在古玩界掀起一波看不见的暗流。
事关国宝的真假。
事关故宫的权威。
甚至,老院长见微知著,抽丝剥茧,能看到更深的东西。
比如,《十咏图》在记载中,并无摹本。
不像《清明上河图》这种巨作,光是明代、清代以假乱真的摹本,就是四五十件,分别珍藏在各大博物馆内,但只有故宫的这一件,是确定无疑的真迹。
既然《十咏图》在历史上无摹本,那么现在这个多余出来的、几乎和原作一模一样的摹本,又是谁弄出来的呢?
联系赵孟頫的字帖。
老院长就在想,图延格这么小小个地方,怎么可能在这么密集的一段时间内,井喷出这么多足以以假乱真的作品呢?
关键是,连专家都鉴定不出来。
……
事实如此明显,但图延格就是不肯承认。
不承认《十咏图》是他手上的货。
不承认这些作品,和他有关。
说多了,甚至可怜巴巴眼泪汪汪地说自己也要吃饭。
求老院长放他一条活路。
一幅痞赖相,气得旁边的王涛平恨不能给他上大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