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像是从牙关里头挤出来般,“走着瞧就是。”
说罢她加快了脚步将二人甩在身后,似乎走得快便能比这二人站得更高似的。
“乌雅姊姊,双喜凭什么笃定自己能进乾清宫?如今弄得像是我抢了她的名额。”
妞妞蹙眉,不明白双喜这样资质平庸的凡人哪里来的自信。
“她阿玛乃正五品内管领,在这宫中颇有门路。这次选秀便是铁了心要往皇上身边凑,里里外外使了上万两银子,就连梁九功也打点到位。”
乌雅宁福缓慢的分析缘由,转眸宠溺的看着妞妞颇为欣慰,“本来以为能同我一起进乾清宫,这才对我颇为奉承。谁曾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你竟得了万岁爷青眼,她可不是要气坏了?”
为了接近康熙那臭小子,竟舍得上万两银钱。妞妞蹙眉,这双喜瞧着机灵,实则做的都是亏本生意。
“你也笑她蠢呢?”
宁芙见妞妞露出一分嗤笑,只当她是觉得双喜机关算尽,哪里能想到妞妞不过是心疼那上万两的银子。
“是啊,那银子若是给我多好。”
妞妞抿唇,貔貅爱财这本就无可厚非嘛。
宁芙一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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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分院前皆要给教习姑姑奉茶,宁芙和妞妞回去找了一圈却都不见奉若人影。
寻人打听适才知道,奉若去了永寿宫。
要说永寿宫的那位端贵人,从前也算得宠。康熙八年进宫,自此恩宠不断。康熙十年诞下皇二女一时更是风头无两,不过好景不长,公主意外早夭。
后来贵妃娘娘进了宫,她便再没复宠。细细算来已然失宠一年有余,按捺不住想求她路实在正常。
只是可惜她将主意打错了人,宁芙从来不会做人棋子。
奉若晚间才姗姗归来,她仍旧极有精神,桂花油将头发擦的乌黑水滑,模样体面标志,瞧上去就像只是去永寿宫陪端贵人说了几句话。
然宁芙何尝瞧不出她那隐藏在精致袖口下头淡紫的於痕,她心下并无半分愧疚,仍旧热络的带着妞妞给奉若敬茶。
“你们日后可就是乾清宫的人了,往后我见了你们尚且要俯身叫一句姑娘。”
奉若接过茶,轻声感慨。
“姑姑抬举我们,日后不管我们在何处都永远记着姑姑的教诲。”
宁芙抿唇,说的得体大方。
妞妞对奉若也算是有几分真情,她抬眸笑笑,“姑姑您放心,等妞妞发财了自然记着您。”
她在奉若身边待了这么久,倒也叫奉若头疼了好几次。她拿出一锭金裸子搁到奉若手边。
“这是孝敬您的。”
虽说貔貅是只出不进,可妞妞做了十五年的凡人,也学会了何为礼尚往来。
奉若诧异的看向金裸子,“你这……”
“万岁爷赏的,姑姑拿去不拘买些什么,就当是我的一片心意。”
妞妞扬唇,她那双杏眸流光溢彩,叫人挪不开眼去。
“得得得,也算姑姑没白疼你。”
奉若将金裸子收下,转过身从抽屉里取出一红木盒子,上头挂着的铜锁妞妞瞧着眼熟,哎哟那不可就是她的原身吗?
木盒子里头却不是金银,反而是一叠薄薄的胭脂片。胭脂在宫女里头是极为难得的物件,泛着金粉的质地,颜色极为浓郁跟漫山遍野的玫瑰似的。
“你们去乾清宫当差,那里都是极有体面的。奴才的脸便是主子的脸,千万别像在这里一样素面朝天。”
奉若也没去过乾清宫伺候,然她心里头总记着那些乾清宫的大宫女们有多气派有多光鲜。这两个丫头模样都是个顶个的好,若是擦粉抹脂只怕都能将主子们给比下去。
“这些胭脂是从前在皇太后手底下讨的赏赐,正儿八经的京西妙峰山的玫瑰汁子染的。”
她将自己珍藏的胭脂递到妞妞手心里,带着浅笑的脸颇有几分动容。
“多谢姑姑。”
妞妞一时感动,握紧了那匣子。
宁芙抬眸静静的瞧着奉若,心头涌起千头万绪。
就在早上奉若还打算着将她送去永寿宫做端贵人翻身的棋子,可晚间她又成了这么一位言辞恳切的好姑姑。
人心好坏,实在难以揣摩,宁芙抿唇。
不等宁芙整理好这些心绪,外头小太监已然来传话。
“二位姑娘,到时辰去乾清宫了。”
戌正时分,西一长街打梆子的声音由远而近的传来,宫门将要落锁。
甬道寂静,只剩宫女的脚步声,深深浅浅往乾清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