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云程也不好留家里。
收拾东西时,依稀能听见后院里叶存山问他们话。
吴大力跟云仁义家是邻居,昨夜听他们吵了一宿的云程,今早他打水又碰见了被挤兑的陈金花,得知叶家给了云程二十五两银子,心思就活泛起来。
恰好又看见叶存山背着背篓去县城,觉得云程好不容易有个靠山,肯定不想被挑拨,他那性子也不经吓,便邀着另外两个经常骚扰云程的懒汉流氓过来要个酒钱。
没想到被叶存山抓了个正着。
云程收拾好小包袱,再出来叶存山已经给他们分配好了活计。
吴大力劈柴,张小黑砍构树,刘耀祖扒构树皮。
云程挑眉,这男人不声不响的,也为造纸做准备了?
对这些以前欺负云程,现在还死不悔改的人,叶存山没有客气。
“树皮扒完要去掉青皮晾满竹竿,砍柴要堆满后院,这两样你们任意一个没完成,明天继续来。”
刘耀祖在三人里最小,也有二十三,他不服气,“凭什么?”
叶存山冷笑:“需要理由吗?”
那他们怎么就会挑着云程欺负。
难道也要问一句凭什么?
下山路上,叶存山还黑着张脸。
云程以为他是生气了,几次想拉他衣袖拽他手腕,都因跟不上步伐而只能碰到一片衣角。
就这样,他也紧着解释。
“我刚才是安抚他们才那样说的,没有真要给银子……”
叶存山蓦地停下,云程惯性使然还往前冲走,直挺挺撞到了叶存山身上。
云程揉着鼻子,疼得眼圈发红。
被叶存山目光沉沉地盯着,还泪汪汪地看着他。
云程以前做错了什么,就会对家人撒娇混过去,此时对叶存山也是,他手往叶存山掌心蹭,说着疼。
叶存山被这么一打岔,气都散了。
他抓起云程的手捏了捏,“没生气,也没怪你,是我之前没有考虑周到。”
云程自觉他是个拖油瓶,麻烦缠身,便老老实实被牵着手,也不撒娇叫疼了。
只等着叶存山发落地方,他纵是不情愿,也会答应去待一天。
而叶存山则是考虑起了回书院复学的事。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今天流氓能登门骚扰,无非就是欺他家里没人。
现在他还能借着个叶姓扬威震慑,以后呢?
刘耀祖的刘姓,在邻村也不小,为什么会混成这样?
自己不立起来,时日久了,同族都会欺负。
云程也没办法时时刻刻跟他搁一块儿。
至于他家……
叶存山摇头,不提也罢。
所以还是要自己兴耀门楣,才能让人看得起,不敢招惹。
叶存山把云程放在了叶延家里,领着人进去,跟堂嫂刘云客套两句后,拿了十文钱,“他中午还在这里吃午饭,麻烦嫂子照顾一下。”
刘云不肯收这钱,“吃个饭算什么?家里也没什么好的,就糙米煮粥烙个饼,哪值十文钱?”
刘云是叶延是妻子,膝下就一个三岁女儿,自己才二十出头,就已经面瘦肌黄,满脸憔悴。
她婆婆在织布机前走不开,公公一早跟了叶粮的车去县里卖些竹编的小物件——这路子还是叶存山介绍的,可以送到码头给商人。
刘云怎么都不肯收这钱,“我真拿了,等会儿婆婆还得骂我见钱眼开!”
叶存山这才作罢。
他今日也赶着去县城,已经耽搁了一阵,给云程叮嘱了一句就要走,云程急急对他说:“你看方不方便给我买些鸭毛羊毛回来?我有用。”
叶存山点头,“行。”
叶存山一走,云程就拘谨起来。
刘云看他包袱里是棉絮和布料,猜着他要做棉衣,就给他在堂屋里搬了带靠背的椅子坐,桌上也添了一壶粗茶和一碟瓜子。
叶延就是村口家的书生,叶大嘴里的坏榜样。
一家人供一个书生,秀才落榜后一直闷头读书,很少出门。
原本他家在村里也是偏上的家庭条件,比叶大家还先盖上青砖瓦房。
现在都被拖垮了。
兄弟早早分家出去,过年走动也只给爹娘端碗肉菜。
谁让爹娘现在还任劳任怨的给叶延当牛做马,赚的钱也没其他兄弟见着一个铜板呢?
现在农闲,他家也是村里少有的忙碌人家。
忙着缫丝织布,忙着砍竹编织。
云程理解他们辛苦,不劳烦刘云特地照看。
刘云也没客气,云程便自己缝了一早棉衣。
中午做饭,婆媳两个一起忙碌,云程不好意思,刘云冲他善意一笑:“那你帮我看着点婵姐吧。”
婵姐是她家三岁闺女,长得瘦瘦小小一只。
云程看着心疼,可他身上什么也没有,就用绣线做了条翻花绳,自己挑花给婵姐看,也把孩子哄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