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说完,乾明帝开口道:“管仲曾将人分为士、农、工、商四阶,分级而治之。阶级一词,你用的很好。然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而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此做何解?”
“回陛下,是利益。先秦《六韬引谚》中讲,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我等勋贵,为统治阶级。享受富贵、地位和常人不可求的机遇,此皆陛下所赐也。为了这些权利,勋贵也一定会牢牢依附于陛下身旁。”
“嗯,不错,继续。”乾明帝点了点头,开口道。
贾蓉斟酌片刻,说道:“残明第二大疾则是经济崩溃。在草民看来,明朝自立国起,就注定会经济崩溃。”
“然,经济崩溃其中又涉及到很多,如阶级相争、土地兼并……”
“明朝立国之初,有田约八亿五千万亩,田赋三千万石。宣德时期,江南抗议税收过高,宣德皇帝减免江南税收三百万石,自此,明朝一年田赋约为两千七百万石。草民曾算过,此田赋税率约为百分之三,甚至比汉朝时期的十五税一还要低一半。”
“按理说,这样低的赋税,百姓必然是安居乐业,国家应当蒸蒸日上,观史却又并非如此,何也?”
“受限于气候,如有灾害,百姓欠收,为了生计,必然要拖欠田赋。地方官员为了名声,也要朝廷减免赋税。而朝廷出于赈济、安稳民心以及实际的收税阻力,免不得要减免一些赋税。这一来一回间,地方便有了积欠,国家就有了亏空。”
“还有,一旦出现天灾,必然导致土地兼并。本来需要缴纳田赋的农民,丢失了自己的土地,成为流民。而大户们各种黑箱操作,逃税、避税。这必然导致明朝的税收达不到账面上的数目。”
“除了田赋,便是商税。明初,明太祖有言,商税,三十而取一,过者以违令论。此税在草民看来,收的太低。”
“而且明朝的收商税的能力极其低下,一是无核定的明目,二则是朝中为官者,多为商人子弟或与商人相互勾结者。”
“科举取士,士子需要时间学习,必然导致家庭缺少主要劳动力。再加上笔墨纸砚价值不菲,是故商人之子相比较于常人,更易取得功名。到后期,商人甚至主动资助家境贫寒,却有天分的士子。等到这些士子鲤鱼跃龙门,为官以后,又会回报商人。”
“而且,官僚集团在积累财富的方式上也早与古时不同。由囤积土地,转向投资商业。可以说明朝的大部分文官已经成了商人阶级的代表。如此,国家则收不上税。”
“田赋收不足,商税收不上。是故,明朝必亡于经济崩溃。”
贾蓉讲完,乾明帝陷入沉思。
贾蓉坐在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言。可心中却明白乾明帝为何沉思。
实在是因为大乾现在的状况,与贾蓉所说的太像了,不,简直是一模一样。毕竟,大乾从根本上论,本就是从明朝身上长出来的,一脉相承。
乾明帝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镇定下心神,开口问道:“既然如此,如何解?”
贾蓉拱手道:“对内,清查田亩,拟定商税。对外,抢夺土地,开展商贸。”
“清查田亩,可知我大乾有多少田,田在谁人手中,让其按田亩数缴纳田赋。且十年、十五年当再次清查,如此一来,可保田赋只增不减。”
“拟定商税,可为大乾再增收入。草民曾闻,大乾之粮商,于江浙一带收粮,一石粮收价约四百文,若运到缺粮地区,这一石粮,可售价一两纹银。若是天灾年间,粮商囤积粮食,则粮价甚至可到四两。如此暴利,岂能不为国缴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