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听夏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不是的。”
她知道为什么。
可她不知道留下来又能怎么样。
但即便这样,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躲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或许这一步走出去,他们之间的人生轨迹就会彻底变回两条平行线,再也不会相交。
人总是会下意识地抱有侥幸心理。尤其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只要还没彻底被宣判,就还是忍不住抱有期待。
不到黄河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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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盛家做饭的阿姨从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许听夏也起得早,前前后后看见好几波人送东西进来。
有新鲜蔬菜,各种海鲜和鱼,大部分都是活的。
卢倩起床下楼的时候,许听夏问她:“小姨,今天家里有客人吗?我看厨房备了好多菜。”
“嗯,中午有客人。”卢倩笑道,“你盛爷爷的世交,来家吃顿便饭。”
“哦。”许听夏点点头,没太放在心上。
中午十一点多,许听夏在院子里和狗玩,院外开始传来说笑的声音。
是半天不见踪影的盛皓和褚丹秋回来了。
“还是老地方,阿皓这人你知道的,他才舍不得花钱换房子。”褚丹秋笑呵呵道。
紧接着一道陌生的中年女声,也含着笑:“他是不舍得买房,又不是没钱,挣的还不都给你花了?”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呀?”褚丹秋俏皮地问盛皓,“你钱都花哪儿去了?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小的?”
外面两对男女笑成一团,一向严肃的盛皓也忍不住被逗笑。
客人进门,许听夏有点局促,褚丹秋连忙唤她过去:“夏夏,这是白爷爷和丁奶奶,快叫人。”
两人看着都是才四五十岁年纪,却要叫爷爷奶奶,可辈分摆在这没办法,许听夏只得乖乖叫人。
夸了几句小姑娘乖巧漂亮之类的话,大人们就继续聊自己的去了,许听夏继续在院子里和狗玩。
中午吃饭,满满的一大桌。
盛皓这人平时节俭,自己吃都是粗茶淡饭,除了褚丹秋和卢倩怀孕时吃得讲究一些。
可但凡来客人,他都会弄得和满汉全席一样丰盛,生怕怠慢。
白景恒和丁春兰跟他几十年的好朋友,又是世交,他依旧怕礼数不周,昨晚亲自清点的菜单。
当然这其中也有别的原因。
饭桌上,盛皓主动提起:“老白啊,你看我家小子和你家闺女年龄都不小了,咱们两家是不是……”
褚丹秋连忙接腔:“是啊,他俩从小就玩得来,现在文茵也回国了,听说两人私底下还见了面呢。”
这种事向来的男方家主动,于是卢倩也跟着附和:“伯父伯母,文茵这么漂亮,应该挺多人追的吧?现在有男朋友没?”
丁春兰笑了笑:“哪儿能啊,成天就知道工作工作,跟阿泽一样样的,眼瞅着年纪越来越大,真是叫我们愁死了。”
卢倩:“那可巧,我们嘉泽也单着呢,公公愁了好几年了,可算把文茵给盼回来了。”
丁春兰笑得合不拢嘴:“瞧你这话说的,阿泽那么优秀,还能缺女孩儿喜欢?”
“以前是不缺,可他也看不上啊。”褚丹秋叹了叹,“现在年龄大了,又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身边儿连个女性朋友都没,都怕他给憋出病来。”
丁春兰“噗嗤”一笑:“那哪能!”
褚丹秋看了眼盛皓,轻叹:“他爸真是操碎了心。”
“我们文茵还不是一样。”白景恒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酒杯,和盛皓碰了碰,“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咱们两家知根知底的,也确实合适,就怕阿泽眼光高,看不上我们文茵。”
“老白你这是哪儿的话?”盛皓一听有戏,笑得眼角褶子都出来了,“你放心,阿泽没意见,他对文茵可是一百个满意,就指着你回家好好劝劝你闺女。”
白景恒也笑起来,灌了一大口:“没问题。”
许听夏坐在饭桌角落,听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从他们开始提盛嘉泽和白文茵的婚事起,就只是机械地往嘴里喂米粒。
满脑子都只有盛皓那一句话——
阿泽没意见,他对文茵可是一百个满意。
不小心手抖掉了筷子,大人们都沉浸在即将结亲的喜悦中,没人注意到她的动静。
许听夏费力地弯下身把筷子捡了起来,没再吃一口。
餐厅里的笑声对她来说就像一把把凌迟的刀,将她心头的肉一片片剐下来。
终于连一丝侥幸都不剩了。
所有期待都被砸碎了扔进垃圾桶,一如她支离破碎的心。
捱到饭局结束后,她像游魂般荡回自己房间。
呆坐许久,颤抖着拿起手机,找到许久没联系过的对话框。
上条消息还停留在二十多天前,高考那天早上,他提醒她记得带上牛奶。
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开了闸似的涌出来。
湿淋淋的滴在手机屏幕上,浇透她冰凉的手指。过了许久,才终于敲下来一行完整的字——
你要结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