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陆怀从睡梦中苏醒,总感觉自己遗忘了什么,直到若风帮他整理好服饰,他一个机灵,倏地转头,急冲冲开口。
“现在是什么时辰?”
“殿下,刚到卯时。”
陆怀心里一咯噔,结巴道:“昨,昨天本宫什么都没干,就睡着了?”
若风叹气:“当时顾大人丹青画完,天色渐暗,又看殿下睡得沉,自然不会打扰,便先行回去了。”
说完,他将少年散乱的青丝理顺,才道:“对了,草民已经将画放在了书房,殿下什么时候想看都可以。”
“那本宫现在去看,不对……”
陆怀蹙眉,颇为自责。
“本宫昨日请太傅过来,本意是为补课。”
“但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多时詹事府的先生们询问问题,再来个突击考试可怎么办……”
若风听闻,手中动作一滞。
他其实也没想到殿下只会‘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纠结片刻,还是决定安抚下对方。
“殿下,杨大人让我们不要外传,想必已经做好应对之策,顾大人更不必提,恐怕早就胸有成竹,殿下只需保持平常心,面对待会儿詹事府各位大人们的指导即可。”
“行吧。”
反正急也没用了。
陆怀十分郁闷。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会为复习时不小心睡着而悔不当初,世事难料啊……
他撑着脑袋,恹恹的打了个哈欠,疲惫道:“那先去书房温习会儿吧。”
“是。”
陆怀原本准备再补救一下,结果刚看到墙上挂着的画,瞬间移不开眼了。
他愣愣盯着画中美人良久,兀自感慨顾焱画技高超。
“果然,随意之姿,最为传神。”
说着,他咳嗽了一声,小声嘟囔。
“还说不会画人,凡尔赛大师都甘拜下风。”
然而没欣赏多久,书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寻常宫人绝不会如此大胆。
若风迅速做出防备之态,悄悄拔出匕首,顿足片刻,不再迟疑,猛地推门,直到瞥见来人是大宫女,才收起警惕之心,不着痕迹的藏好匕首。
陆怀回过神,定眼一望,就见大宫女苍白着脸,跪倒在门外,手中似乎攥着一块破布,上面沾着许多黑泥,灰扑扑的。
大宫女看见他,顷刻间松了口气,随即站起,蹒跚着将破布放到他的脚下,一边铺开,一边解释道:“殿下,这是奴婢路过前一个领事太监住处时,在小花园里发现的。”
说到这儿,她脸色越发惨白,颤抖着嘴唇道:“方,方才奴婢闻到一股子怪味,挖出来后是一团皱皱巴巴的破布,里,里面还包着一根手指,已经腐烂的差不多了,奴婢怕惊扰殿下,就埋在了土里,只留下这块布。”
“上,上面还有几个字。”
看来对方吓得不轻。
陆怀思索片刻,温和道:“今日先好好休息,不用操心其他的事,下去吧。”
“谢,谢殿下。”
大宫女行完礼,踉踉跄跄的告退,中途差点摔倒,好在若风扶了她一段路。
等人走后,若风大步上前,弯下腰一把抓住那块破布,冷笑道:“这里面包的手指大抵是某个无辜宫女的,那个太监果然不安好心。”
“无妨,他已经死了。”
陆怀抬眸,又问道:“若风,上面写的什么字。”
若风顺好气,打开看了看,规规矩矩回道:“永安宫。”
“永安宫?!”
陆怀瞪大双目,死死按住轮椅的扶手,连指节都泛起了白,良久,才冷静下来,喘着气一字一句道:“你确定没看错吗?”
若风微征,估计是落水以后,再没见过太子情绪激动的模样。直至回过神,立刻抚平那块破布,又皱着眉看了好几遍,才重重点头。
陆怀深吸口气,咬紧牙关,思绪万千,心底涌现出无尽的嘲讽。
永安,永安。
不是永远平安,而是永无安宁。
此地是前朝太子母妃住处,自当今圣上即位后,便成了皇城一处破败之地。
曾经接连出过闹鬼之事,甚至有宫人死在那里,至今无人敢去,破旧的连冷宫都不如。
文中,原身亦是在这里,被宫人们折磨了一年。
也是巧合,两任太子都与永安宫有过渊源。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两任废太子。
恰逢这时。
陆怀嗓子一股痒意升起,不禁咳嗽起来,连腰都弯了下来。
若风打算过来扶他,却被陆怀一把抓住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