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又是谁?”南星随口问道,能生出这种怪胎,爹娘怎么说也不会是凡人。
棉铃却认真思索了片刻,反问道:“哪个爹?”
“?”难不成她还不止一个爹。“你娘还挺厉害。”
棉铃略带茫然地抬起脑袋,越过头顶看向上方南星的脸,她这说的,又是哪个娘?
南星三下五除二给她藏好了白发,冷淡道:“行了。”
棉铃的小手摸着两鬓,笑吟吟眯弯了眼,“谢谢姐姐。”
呆愣的脸一笑起来,竟比初开的花都要赏心悦目,还多了一分太阳般的暖意,就像……雪白绒软的棉花一样。
南星略微撑开眼眶,僵冷凝视着脚旁的桔团子,多么狡诈的不知名幼崽,不仅赖人,还会用假笑来俘获人心。
棉铃仿佛并未意会到南星刻意警告的眼神,她又抓住南星的衣摆,双眼盈盈,故技重施。“姐姐,小羊还在外边。”
南星铁定不再吃她这一套,她下巴微扬,移开目光,道:“与我何干。”
棉铃望向临无道,对方亦侧过了身,并不理会。
见两人的神情都透着不愿,棉铃眸中的波光微微流动,一声不吭走出大殿。
两人便看着这走路不稳的娃娃拖着裙摆渐渐走远,当她于转角消失后,临无道蓦地低声道:“跟上。”
方才还说不必管她,这会子又让她去监视,也不知他究竟意欲何为。
尽管疑惑,南星还是领了命,隐匿气息跟了出去。
小家伙的记性倒是出奇的好,之前被她架在手里绕了九曲十八弯,现在调换方向,她竟也能记得魔宫出口在何处。
缓慢的脚步约莫行了一刻钟,棉铃才挪到了宫门前,高达三丈的玄色大门紧紧关闭,棉铃贴在门上用力推臂,门缝纹丝不动。
她仰头发呆,忽然听见轰隆一声,她连忙后撤,厚重的大门竟自行张开来。
棉铃并不清楚这大门有何奥妙,不假思索地迈出了腿。
后方的南星低哼一声抱起了双臂,到最后,还是得让她出手帮忙。
先前沸反盈天,此刻却寂静无声。
棉铃站在宫门外,望着空空如也的场地,呆滞地发出“哦”的一声。
许久之后,她低下头,瘦小的身躯蒙着宽大的衣裳在风中摇摇欲坠。
天色晦暗,深红土地一望无际,百里不见草木。
那唯一明艳的橙红小人,竟显得比门外的天地万物都要消沉。
南星轻眯了眸,暗叹一声。
“你说的羊,之前放在何处?”
听到女子清冷的声音,棉铃略带错愕地回过头,而后她目光聚起,迈动小腿跑到一处空地,双手指在脚下,两眼波光粼粼地看向南星。“在这里!”
先前在此处争夺的,是北方魔众。
南星妙手轻挥,一片三尺长的金叶绕了个旋飞到棉铃脚下。
“带你去找。”
棉铃双眸骤亮,连忙抬腿迈上金叶,因为裙子太长绊脚而花了好些力气,趴在金叶上时略显狼狈。
南星眉头微动,这小姑娘未经思考便跨了上去,显然知晓这金叶可载人,而凡界幼子绝无可能见过这类法器。
她身上,还真有些勾人兴趣的秘密,尊主会留下她,也大抵因此。
南星这等境界,自不需借助法器飞行,她控制金叶与自己并行,穿风跃向北方,考虑到棉铃的承受力,她刻意放缓了速度,在棉铃周身包裹一道无形屏障。
棉铃跪坐在金叶上,上身倾伏,两手撑在叶面,飞得稳稳当当。
“我只能帮你到这,你仔细盯着,找不到便罢了。”南星声音冷静,心中却道她真是懈怠了,竟然有闲情陪个奶娃找羊。
“姐姐,在那里!”
谁知南星话音刚落,棉铃便指着下方脆生生喊道。
她怕不是这奶娃的福星吧。南星腹诽着,默然控制金叶降落。
一座房屋外的场院里,两位魔族已支好架生好火,架上的整鸡烤得金黄,躺在一旁被捆绑了四肢的黑山羊正等待着被拎上火梢。
“香,真香。”
“多谢兄弟,我也能尝一回这修真界内无有的美味!”
“可惜没多抢两只鸡鸭来,你今日未去,又得等下一个十年了。”
“我这区区两重功,站在魔宫外都腿哆嗦,还得靠你。”
“无妨,一会儿把这羊皮扒了,做副椅垫。”
降落在两人后方数十尺的棉铃听到他们的言语,当即气盈于胸。
南星想看棉铃如何应对而未露面,却见这个连面对临无道都镇定如钟的娃娃,在落地之后忙不迭地向前跑,深吸一口气,发出穿云裂石的呐喊——
“放开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