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印双涟木然望天,给自己塞下一颗同样的药丸,转身踏入瘴气林。
棉铃连忙跟上,两人没入山林,南星停滞脚步,再往前,便不是她能轻松渡过的了。
林中瘴气弥漫,扑鼻而来的尽是腐朽之气,如同千万只恶鬼在七窍外喧嚣,争抢着要将人吞噬殆尽。
棉铃小心翼翼地提着裙子,每走一步都要瘪瘪嘴,满是嫌弃。
如此腐恶的气息,她当时是怎么想着要来吃它的?
再看印双涟,赤足落地,健步如飞,不染纤尘。
他回头看看小脸纠结成一团的棉铃,笑道:“让你非要跟来,这下受苦了不是?”
棉铃面上显出一丝郁闷,却还嘴硬道:“爹爹都受得住,棉棉有何不可。”
印双涟眸子波光微动,他注视着身形小巧却颇有心气的棉铃,嘴角溢出一抹不知是喜还是苦的浅笑。
他回走几步,掐起棉铃的两肋,将她整个抱起。“看在你愿与我同甘共苦的份上,便奖励你一只人形金叶舟。”
棉铃坐在他的臂弯,两手熟练地环住他的脖颈,瞬间眸似弯月,笑盈盈道:“爹爹比金叶舟舒服多啦。”
印双涟挑挑眉,“你这一口一个爹爹,真要将我给叫迷糊了。”
棉铃晃动着小脑袋,看着很是开心。
她犹记得,昔年和丹圣爹爹在一起的日子,是她诸多次转世最为快活的时候。
没有尘世喧嚣,没有人情交往,只有一成一幼,一屋一池,看日升月落,潇洒林间。
她唯一一次年满七岁,便是在那一世。
只可惜,那时候她已是蜡烛燃尽前的最后一簇火,听闻的只剩男子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不约而同的,昔日画面也在印双涟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掩去眼中的伤感,在寻找瘴气根源之时,不忘与棉铃交谈。
“小棉铃,你不像是魔族人,你是从哪来的?”
棉铃倚在印双涟的肩头,轻声道:“棉棉这次从凡界来。”
“这次?”
“嗯!棉棉每一次,都从不同的地方来。”
印双涟轻垂眼睫,浅笑:“你说这话,竟还有几分禅理。”
棉铃歪了歪头,不明白“禅理”是何意。
“那魔宫中的几位,对你好么?”
“临哥哥和南星姐姐都对棉棉很好,而且也很好吃。”
“……好、好吃?”
“不过坏人……忍冬哥哥,他看棉棉的眼神总是阴恻恻的,棉棉不明白。”
棉铃鼓起小脸蛋,有些委屈又有些费解。
“唔,那倒不必在意,忍冬护法见谁都是这副模样,临无道当初怎么会想到让他去神农渊游说?看到他那张阴沉的脸,医尊愿意出关才怪呢。”
“医、医尊为什么不愿出关?”棉铃秃噜了嘴,差点将“医尊爹爹”说出口,转而想到印双涟自己都不认她,她又叫别人爹爹,岂不是更让他以为自己在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