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场春人沉默着,最终把举着鲜花的手放下:“幸平居酒屋。”
幸平居酒屋,两人以前经常去的地方,他们喝酒谈天,聊中二的人生理想,什么拯救世界,什么成为魔法少女......各种啼笑皆非的想法在此交织,酒前吵得不可开交,酒后往往一笑而过。
谁也未想,此刻再聚,已是物是人非。
一杯清酒,两个人,等侍者走出去,雨宫莲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把酒瓶推给了对面的大场春人。
东瀛清酒,借鉴华夏黄酒的酿造法发展出来的国酒,雨宫莲喝不惯。因为清酒其实是饮料酒,比之华夏的白酒,乃至啤酒口感都差。
他喝不惯,喝了一口便道:“真不知道这种酒怎么流行上千年的。”
大场春人闻言,忽然笑了一声,兴许是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让他放下了高悬的内心。
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说道:“你还是老样子,喝不惯这种酒。嘿,其实我也一样。”
“不,我还是老样子,你却不是了。”雨宫莲盯着他的双眼说道。
大场春人正要饮下的那口清酒哽在喉咙,苦笑道:“你变得比以前犀利了。”
“掉进了一个很深的坑,摔醒了。”雨宫莲说道。
“就不能好好喝酒吗?”大场春人语气中带点恳求。
雨宫莲默然,一口干完杯中清酒,道:“好,那我们就再喝一场!”
他唤来服务员,那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妹,向她要了三十瓶啤酒。
他把酒摆在桌上,一人分了一半,道:“喝!”
华夏人,华夏魂,谁先白旗谁做狗!
酒过三巡,大场春人捂着嘴,勉强放下手中酒瓶,看着自己身旁的十瓶满满当当的酒,再看雨宫莲,已经一口干掉了最后一瓶,只得举起手来,道:“好吧,你赢了。”
雨宫莲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等待下文。
大场春人摇摇头,目光迷离,好像回到了以前的时光:“莲,你知道吗?这个国家已经病了。”
“富人越富,穷人越穷,企业家的孩子生来就是企业家,便利店长的孩子生来就能继承便利店,而另外一些人,每天在工地,在工厂,他们的孩子以后也会每天在工地,在工厂。”
“这个国家已经死掉了!”
“富人永远在上层,穷人永远在下层。就连教育这一条唯一的上升通道,也被资本堵死!没有钱就没办法上补习班,不是吗?!学校并不会把所有的知识教给我们。”
“我不喜欢这样。”
大场春人有些激动,他望着雨宫莲,希望他能理解,却发现雨宫莲的脸色始终平静。
“所以呢?理想的平等只存在于乌托邦,你不满足现状,你想推翻现在这个制度?”他说。
东瀛的阶级固化是闻名世界的,事实上,不管什么制度,到最终都会出现这一情况,或早或晚,只是资本的干预让这种情况提前了。
听到雨宫莲的话,大场春人惊讶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怎么能推翻它?你太天真了!”
“所以?”
“我想有花不完的钱,我想有玩不尽的女人,我想跻身上流社会!”大场春人宣告自己的想法。
雨宫莲感觉自己被不存在的口水噎到,他还以为大场春人有什么高论,是不是染上了红色,想要点燃星星之火,成为反抗者,但没想到原来是想要成为剥削者。
不过,这也许是普通的人正常想法,不是人人都有那种觉悟,或者说,在那个时代过去后,这种觉悟近乎绝种。
雨宫莲思考着,大场春人问道:“莲,你懂这种感觉吗?”
没等雨宫莲回答,他便自答:“你一定不懂!你肯定不懂!”
他整理着衣服,站起身来,平静道:“就到这里吧。”
雨宫莲看着空荡的座位,等服务员前来收拾残局时,一个事实摆在他的面前:大场春人,没付钱。
狗东西,说着想要成为有钱人,连场酒钱也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