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我依旧清晰地记得,在我们离开这里时,门上还贴着一个福字,那个福字是母亲写的,我和我妹都觉得写得不好看,但父亲为了哄母亲开心还是把这个福字贴到门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会记得这么清楚。
筒子楼里的门把都是清一色老式的铁制竖向门把,我握住门把,察觉到不对劲:门把很干净。
十年没人住过的房间门把,灰尘少说也有三层厚——有人在近期握过这个门把。
隔壁是416,应该这里就是姐弟俩的家,我敲了敲416的门:
“小莫弟弟,你在吗?我是林双全。”
门后响起急促而轻盈的脚步声,听上去是个女人,果然开门的是莫宁,她穿着一身粉嫩的兔子睡衣,睡帽垂了两条长长的兔耳朵,像两条娇俏的辫子垂在肩膀上。
可能是我的眼神太直了,莫宁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这样穿,很搞笑吧。”
我脱口而出:
“不会啊很可爱!”
“你先进来吧,阿寥还在隔壁睡,他昨天傍晚很急地出去了,凌晨才回来。”
昨天傍晚……那不就是我给莫寥发消息说我不能回平合的时候?我走进莫宁家,这里面的家具都很现代,铺着粉红的桌布和沙发套,地上的脚垫也是可爱的卡通图案,床上堆满大大小小的玩偶,每一寸空气里都充满精致的少女感,完全看不出这是在老旧筒子楼里的房间布局。
我注意到角落放着猫砂盆和猫食碗:
“你有养猫?”
莫宁倒了杯水递给我:
“对,它叫米糕,现在在阿寥家里。”
我接过水杯对莫宁道谢,好奇地问:
“为什么你们不搬走?这里我看到几乎都剩下老人家在住了。”
“舍不得搬走,住出感情了。”
“我们搬走以后,418还有人住吗?”我小心地问。
“没有。”
“昨天早上你和小顾的对话,我听到了。”
莫宁坐在沙发上目光平静地望着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但我真的很在意,你说你当警察是因为一个叔叔,那个叔叔,是不是我爸爸?”
“是,”莫宁承认得很坦荡,“我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我的脖子上像卡了双无形的大手,导致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来,过了一会我才继续开口问莫宁:
“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算出来的。”
“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因为那时的你不会信。”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来平合会经历这些、呃,怪事。”
“是,这也是为什么阿寥要你别回来的原因,你是回来寻找真相的,对方也知道,所以才会对你下咒,不仅害死了林叔叔,还想害死你。”
即使莫宁这么说,我却没有丝毫的恐惧,甚至从莫宁口中确切得知父亲的死讯,我也很冷静理智得几乎是无情地接受了。
“可我必须查。”
“所以我和阿寥会帮你。”
怎么一个两个都说要帮我,搞得我受宠若惊又诚惶诚恐:
“可是……他们不会盯上你们吗?”
“他们还没注意到我们。”
门口传来一声娇柔的猫叫吸引了我的注意,同时一团黑乎乎的大煤球出现在门口,莫宁柔声唤道:
“米糕,过来,过来姐姐这。”
黑猫碧绿的眼瞳充满警惕地打量着我,猫猫祟祟地在门口徘徊,这只猫被姐弟俩养得很好,黑色的皮毛油光水滑,四肢肌肉匀称结实,像头威风凛凛的小黑豹。
“哎这臭猫,可能是怕生吧,之前我叫它它就会过来。”
随后光着上半身、头发蓬乱的莫寥走了进来,米糕“咪呜”地跑掉了。我震惊地问:
“你怎么没穿衣服?”
莫寥的肌肉超乎我想象的好,腹肌能当搓衣板,难怪他的力气比鬼还大,就是他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像个精致逼真的玻璃人偶,他身上有股味道,是种古朴、不食人间烟火的香气,我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闻过。
“过来。”
莫寥跟叫狗似的叫我,我看了眼莫宁,莫寥直接伸手过来提着我的领子把我从沙发上拽走了。
“哎哎我自己能走别扯我!”
我一抬头就看见莫寥□□的后背,笔直的椎骨自上往下纹满类似于符咒的图案,符文很长,从后颈一直纹到尾椎,如同一条花纹繁复的长蛇在他背上爬行。
“你的背……”
“定魂咒。”
莫寥头也不回地说。